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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喬昭寧說,蘇鏡也知道那是他老婆的桌子,而且何旋就坐在那兒呢。
“你們幹什麼呢?翻箱倒櫃的?”何旋怒道,“這位警察同志,你有搜查證嗎?”
“哎呀,何旋啊,”喬昭寧開始訴苦,就差聲淚俱下了,“我跳到黃浦江都快洗不清了。”
“那就別洗了。”
“我真是受不了你們兩口子了,”喬昭寧說道,“蘇警官快看,看你老婆把名片放在哪兒了。”
何旋的名片就放在桌子上,喬昭寧隨手拿過一盒,說道:“看見了吧?”
“那你的名片放在哪兒呢?”
“跟何旋一樣,放在桌子上。”
喬昭寧的桌子比較亂,報紙、資料、硬幣、磁帶、電池、發票、名片盒搞得一團糟,電腦屏幕上還貼了張紙:“請注意桌面清潔,下次罰款。”
“不好意思,這是後勤貼的。”喬昭寧扒拉半天找到了名片盒,說道,“你看,我的名片都是放在這裡的。”
“要從這張桌子上找到盒名片還真不容易啊。”
“蘇警官,你就別作弄我了,再怎麼不容易,比搶銀行容易吧?”
“你的名片少了嗎?”
“我哪兒知道啊,”喬昭寧說道,“誰會在意自己還剩下幾張名片呢?只有用完了才知道沒有了。”
“你覺得誰會拿你名片?”
“不知道,而且未必是我同事拿的吧。那人完全可以到任何一家文具店做一盒名片啊。”
“但是名片格式卻跟你們《順寧新聞眼》的一模一樣。”
“有可能是我同事,但是也有可能是外人啊,拿到我們任何人的一張名片,就可以仿造出格式一樣的名片出來啊。”
這些可能,蘇鏡早就想過,甚至比喬昭寧想得還要多,假如喬昭寧是兇手的話,他犯不著殺人的時候,還要帶著一盒名片吧?他只是要觀察一下他,覺得他的確沒有可疑之處後,便問道:“那就是兇手要栽贓你了。”
喬昭寧沉默片刻,說道:“我也說不好,但是這種栽贓的伎倆太拙劣了,兇手能夠連殺四個人至今還逍遙法外,起碼可以證明他的智商不是那麼低,他難道不覺得警方會懷疑嗎?”
“先不管兇手是怎麼想的,你先說說他為什麼要栽贓你吧?”
“不知道。”
“你得罪過什麼人嗎?”
“想不出來,”喬昭寧說道,“除了一些批評報導得罪過人,平時生活中好像真沒得罪過什麼人。”
“你做的那些批評報導,誰會記恨你?”
“應該都會記恨我吧。”
何旋這時候湊了過來,說道:“我們喬大記者得罪的人可多了,有一次,把你們都得罪了。”
“什麼意思?”
“說你們警方不作為唄。”
喬昭寧說道:“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說它幹嘛?”
“說一下嘛,讓警察叔叔對你這犯罪嫌疑人增加點了解。”
“警察叔叔?那你成警嬸啦?占我便宜!”
何旋說道:“有一次,他跟馮敬一起去採訪文化局的一次執法行動,結果被打了。”
“馮敬?”
何旋嘆口氣說道:“是,就是前兩年在筆架山公園被謀殺的同事。”
前兩年那宗連環謀殺案又浮現在蘇鏡的腦海里,唏噓一番,說道:“你接著說。”
順寧市文化局下屬的文化稽查大隊得到線人舉報,在鴿子嶺下的鳳凰村,每天晚上都有艷舞表演。馮敬和喬昭寧跟隨稽查大隊去採訪這次執法過程。兩人決定每人拿一台攝像機,一台大機器,一台偷拍機。偷拍機外觀是一支鋼筆,在筆帽上有一個小小的針孔,針孔里藏著一個微型攝像頭。一條視頻音頻線將“鋼筆”和DV機連在一起,DV機放在一個公文包里,鋼筆插在公文包邊上。兩人商量已定,便跟隨文化稽查大隊秘密地向鴿子嶺山腳下進發。
晚上11:00多,鳳凰村依然非常熱鬧,路邊的夜市非常紅火,吃飯的、購物的、散步的仍是絡繹不絕。車隊在離村子幾百米的地方停下來,第一路執法隊員著便衣進入艷舞場所,第二路原地待命。馮敬拿著偷拍機,跟隨第一路執法隊員,喬昭寧留守。
周圍非常安靜,遠遠地從村子裡傳來陣陣歌聲和吵鬧聲。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過去,喬昭寧焦急地等待著,他第一次採訪這種執法,心中有幾分緊張,更擔心馮敬身份暴露。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一個執法隊員接到了電話,說是演出已經開始,舞女開始脫衣服了。第二路執法隊員立即出發,驅車抵達艷舞場所,這是一個小型劇場,牆上還貼著幾張電影海報。喬昭寧扛著攝像機,緊跟在執法隊員身後進入劇場。劇場裡黑咕隆咚一片,音樂震天響,舞台上燈光閃爍,四五個女子合著音樂的節奏,瘋狂地扭動屁股,每個人身上都只剩下一個乳罩和一條底褲,舞台上散落著幾件衣服。她們不時將乳罩往下拉一下,露出碩大的乳房,並在觀眾的叫好聲中,迅速將乳罩拉回原位,並向觀眾拋出一個個媚眼。
執法隊員向舞台走去,觀眾疑惑地看著他們,看著扛攝像機的喬昭寧。喬昭寧走在觀眾席的過道上,感覺脊樑陣陣發涼,總覺得一個磚頭會突然向自己後腦勺砸來。執法隊員衝上舞台,對著觀眾席說道:“別看了,都走!”觀眾們愣了,舞女們也愣了,但是只愣了一會兒,大夥便一鬨而散,觀眾衝出劇場,舞女撿起衣服就跑,幾個執法隊員向舞女追去,舞女尖叫著,執法隊員呵斥著,小小的劇場裡亂成了一鍋粥。但是觀眾並沒有全部撤離,還有十幾個觀眾冷冷地坐在座位上,睥睨眾生似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執法隊員最後抓住了幾個舞女,掏出紙筆開始錄口供。一個執法隊員看到還有十幾個觀眾沒離開,便呵斥道:“都離開這裡,觀看這種演出也是違法的。”他本來以為這些人會順從地離開,可是沒想到,他話剛說完,一個小光頭就跳起來問道:“你們是哪個單位的?憑什麼干涉我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