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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灰撲撲的,全是塵土。
左腿斷了,斷處不齊整,應該是被倒塌的石頭砸斷的,斷腿完全變形血肉模糊,只是擺放在它本來應該呆的位置。頭部也嚴重受傷,露出了紅白兩色。胸部沒有血跡,大概這裡沒有受壓吧。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具“正常”的屍體,姚瑣涵是這起事故的死難者。
老王嘆口氣說道:“哎,這個年輕人死的時候,眼睛還睜著的,他死不瞑目啊,是我給他合上的。他看上去好好的,實際上都已經粉身碎骨了。”
蘇鏡聞言,輕輕按了一下死者的胸膛,果然立即塌陷下去,胸骨和肋骨已經斷裂了。
“他的脊梁骨斷了沒有?”蘇鏡問道。
“沒有。”
他又摸了摸死者的雙臂,也完好無損。
胸骨斷了,手臂完好,眼睛睜著。
蘇鏡覺得這說不過去,胸骨斷了,意味著姚瑣涵是正面受力,這時候,當磚塊紛紛落下來,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他的雙手應該抱頭,眼睛應該是閉著才對。可是他的雙手雙臂竟是完好的,而眼睛竟然也是睜開的。
這似乎是一個非常小的疑點。
但就是這個小小的疑點,為姚瑣涵的死亡重新定性。
在老王的幫助下,蘇鏡小心翼翼地脫去了姚瑣涵的衣服,這時,外衣口袋裡滑出一張硬紙片。紙片只有撲克牌大小,上面畫著奇怪的圖案,上下一串六個圓圈,兩旁各有一個圓圈,圓圈之間用箭頭互相連接,其中一個圓圈的中央打了一個叉。蘇鏡來不及多想,收好卡片,檢查那件外衣,外衣的前面全是灰塵還有少量血跡,但是後面的血跡卻特別多,而且上方還有一個窟窿。而姚瑣涵的背部,果然有一個傷口,那個傷口非常齊整。
蘇鏡已經可以斷定,姚瑣涵是被謀殺的了。
法醫楊湃接到蘇鏡電話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那些死難者中有一個是被謀殺的?”
“是,你趕快過來吧。”
蘇鏡沒有等楊湃,自己先走了,因為這裡的氣氛實在太壓抑。走出停屍間,他抬頭望了望高聳的煙囪,那裡正冒出裊裊的青煙。
他跟老王握握手,說道:“謝謝你,再見。”
“再見。”
這本來是一句客套話,但是無論是蘇鏡還是老王,他們都沒想到,他們能活著再見一次。那是一次離奇的車禍喚醒了一個人的記憶,讓他想起了一件塵封已久的謀殺案。蘇鏡以局長之尊親自調查,再次找到了老王。不過,那都是二十多年後的事了關於這次離奇命案,參見《殺人遊戲之謀殺感應》。
第二章 無冕之王
一篇批評報導最好要有兩方面的聲音,如果沒有這位行長的採訪,這條片子就是不完美的,雖然沉默也是一種表態,但終歸是美中不足。何旋還在不厭其煩地重複著,但是姚瑣涵已經按捺不住了,大聲罵道:“你他媽啞巴呀?”
1、不共戴天的仇人
姚瑣涵死了。
《順寧新聞眼》炸開了鍋,這個消息最先由李曉濤傳播開來,然後就一傳十十傳百,當天晚上就傳到了每個同事的耳朵里。於是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每個人都在談論姚瑣涵的死,談著談著就談到了他跟何歡歡夭折的戀情,然後每個人都唏噓不已一番。何歡歡的心情比較複雜,畢竟她曾經喜歡過姚瑣涵,起碼姚瑣涵曾經是名候選人,如今他突然遇難了,她還是很傷心的,但也僅僅是失去了一個同事的傷心。蘇楚宜的心情則比較複雜,姚瑣涵是他曾經的情敵,而且這個情敵一度非常強勁,自己本來幾乎沒戲了,可誰都沒想到,事情後來有了轉機。跟姚瑣涵相比,蘇楚宜不夠成熟,由於愛說話,尤其愛講笑話,於是便給人一種輕佻的感覺。而輕佻,是很難贏得美人歸的。愛情這種東西實在是很奇妙,在同事們看來,何歡歡長得並不算太出眾,在美女如雲的電視台,她只能算是中品。那是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孩子,有點胖,臉蛋圓圓的,白白的,美中不足的是,總有幾粒青春痘倔強地生長著。但是在蘇楚宜和姚瑣涵看來,那些不是缺點,而是優點,胖是豐腴豐滿,青春痘是可愛的精靈。總之,情人眼裡總是出西施的。
如今,姚瑣涵死了,蘇楚宜不知為何有點愧疚了,在這之前,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撿了便宜,而現在,他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如姚瑣涵了。
上午,每個記者都接到了製片人樊玉群的簡訊,通知他們中午開會。每個人都不勝其煩,中午正是休息的時候,開什麼屁會啊?但是製片人的通知又不能置之不理,於是只好去了。這些敏感的記者一猜就知道這次會議的主題是什麼,樊玉群以官方會議的形式通報了姚瑣涵的死亡。他先是對姚瑣涵的遇難表示惋惜,說他是優秀的記者,總是衝鋒在前,多年來做出了非常優秀的成績。同事們陷入了對老姚的追憶中,不少人眼眶濕潤了,還有人忍不住啜泣起來。但是誰都沒想到,樊玉群接下來的發言讓每個人都感到吃驚繼而憤怒,也許樊玉群只是想藉此殺雞儆猴,姚瑣涵的意外遇難被他拿來做了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他本以為這番說教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卻沒想到,下屬們眼中的怒火簡直要把他燒得體無完膚了。
他是這樣說的:“話又說回來,如果姚瑣涵沒有遲到,按時上班準時採訪,他也不會出事了。所以,以後大家採訪要積極主動一點,準時準點不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