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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蘇鏡說道,“我想了解一下她的一些基本情況。”
塗青松說,劉寧工作很賣力,肯動腦,做新聞有自己的想法。人長得漂亮,但是從來不驕傲,幹活也從來不挑肥揀瘦的。跟同事關係都很好,處事很低調。
“她沒跟誰有過什麼矛盾?”
“沒有,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劉寧好人緣是公認的,”塗青松說道,“實在想不到。你說的是真的嗎?不好意思,我不是懷疑你,只是……太難接受了,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這人說沒就沒了呢。”
“聽說她跟《順寧新聞眼》的余榭以前是男女朋友?”
“是,劉寧剛跟余榭分手的時候,我們都不以為然,”塗青松說道,“電視台是藏不住秘密的,分手不久,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劉寧傍上大款了,大夥表面上不說什麼,心裡其實肯定瞧不起這種人的。可是時間久了,也沒人說什麼了,畢竟劉寧工作還是很出色的,干起活來還是很拼命的,像我們記者出去採訪,一般都是一男一女搭檔,男記者一般既要扛機器又要扛三腳架,但是劉寧每次都幫男記者拿點東西,別看這是小事,久而久之,大夥就都喜歡她了。她做的專題幾乎都是精品,像陝西的紙老虎、雲南的躲貓貓、杭州的七十碼飆車、南京的天價香菸局長、河南的三點六億彩票巨獎、重慶打擊黑社會,她都採訪過,而且採訪到了大部分事件中的當事人,沒有一定的能力,沒有一定的工作熱情,是根本辦不到的。怎麼說呢,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追求,傍不傍大款並不能作為評判一個女人的唯一標準,你說對不對?”
蘇鏡饒有趣味地聽著,一個傍大款的女人竟能得到如此高的評價,而且似乎是發自心底的評價,他生平還是第一次遇到。人性就是如此複雜,每個人都不僅僅是善,也不僅僅是惡。
“那她最近工作上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哪怕只是讓某些人不爽?”
塗青松幾乎毫不猶豫地說道:“黎萬江肯定不爽。”
“衛生局長?”
“是,就是他。”
看病難看病貴,是這幾年來困擾國人最大的難題,各級政府都想出各種辦法來應對,但是不管什麼辦法都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一難題,最多只能起到一種緩解作用,畢竟醫療機構已經推向市場了,就只能按照市場規律來辦事了,行政命令往往變成一紙空文。同時,正由於推向了市場,各醫院之間的競爭就激烈起來,適逢看病難看病貴遭人詬病,順寧市第二人民醫院便想出了一個辦法,要在市民心目中樹立起良好的形象,這個辦法就是二十四小時門診。以前醫院晚上大部分科室都下班了,市民有個頭疼腦熱的只能看個急診,開了二十四小時門診之後,市民不管什麼時候去看病都能得到分門別類的診療服務,這樣在一定程度上便能緩解看病難的問題。
這事好啊!各大媒體都報導了。
可是其他醫院咋沒動靜呢?於是就有記者去採訪順寧市衛生局長黎萬江,問他順寧在緩解看病難看病貴的工作中,最近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出台。第二人民醫院的二十四小時門診制,會不會向全市推廣!
採訪的記者是《順寧晚報》的,採訪之前,他只是作為一般稿件處理的,但是沒想到黎萬江局長的回答卻是讓人很是吃驚。他先是批評了第二人民醫院的做法,認為他們搞亂了市場,說晚上看病的人本來就很少,這種二十四小時門診制,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根本不值得在全市推廣。就在記者大跌眼鏡的時候,黎局長又說:“其實在我們國家看病一點都不難。”隨後又列舉了一大堆理由。
報導見報後,頓時引來一片熱議,自然以罵為主。
劉寧見到報導後,立即覺得這是很生猛的選題,徵得塗青松同意後,便聯繫上黎萬江準備做個訪談。黎萬江立即同意了,因為他覺得接受報社記者採訪時沒把問題說清楚,以至於引起了讀者的誤會,他要借《今日訪談》把事說透一點。
劉寧將黎萬江客客氣氣地請到了演播室,訪談開始。主要問題有三個:
1.順寧第二人民醫院的做法是否應該批評?
2.現在看病真的不難嗎?
3.順寧看病貴嗎?
黎萬江對這三個問題系統地進行了闡述,期間還跟劉寧進行了幾次小辯論。黎局長認為,所謂看病難是患者求醫標準過高,導致醫療資源“擁擠”。順寧有那麼多社區醫院,但是大多數都門可羅雀,而大部分人哪怕只是咳嗽了幾聲都要往大醫院跑,造成大醫院排長龍的現象。他說,即便是在發達國家,長時間等待看病也是現實問題,不是急症病人幾個月看不上病的情況也大量存在。與國外相比,中國看病並不算難;第二人民醫院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因為醫生護士的編制是固定的,他們長時間加班,與《勞動法》是相牴觸的,所以不值得提倡;至於看病貴,黎局長認為,得把診療費和醫藥費分開看待,現在貴的是藥,而不是醫,所以單純說看病貴也是不準確的;而且,醫療與其他商業服務不一樣,買電器可以量入為出,但最窮困的病人也希望尋求最好醫生的最佳治療效果。這種心理預期的結果就是傾其所有看病,這對多數人來說,導致的就是費用難以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