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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個真正的新聞人來說,是不會放過任何一次新聞事件的,哪怕可能會為此受處分挨批評。
每個人都有頭腦發熱的時候,因為每個人曾經都有過理想。
謀殺,年年都有;日全食,五百年一遇。
蘇鏡不是勞模,也不想當勞模,所以他放棄了對案情的苦思冥想,坐在家裡看電視直播,時不時跑到陽台上親眼看看。幾乎每個陽台上都有人,大家拿出了各種X光片、CT片、核磁共振片擋在眼睛前面仰望天空;很快,蘇鏡的興致從天上轉移到地上,他發現如果通過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到處都是大腿骨、臂骨、顱骨、胸腔、盆腔,一些女人的片子還能分明看出胸大胸小……
看一會兒太陽,意淫一會兒別人的胸,便又跑回來看老婆的直播,但是老婆很少露臉,大部分時間都是個大太陽放在屏幕上。開始直播的時候,蘇鏡還從畫面里看到了沈國麟博士,不知道何旋是否看見他了。
天色越來越暗,到最後伸手勉強能見五指,窗外傳來一聲聲尖叫,如此奇觀,的確很讓人激動。
接著就出事了。
看新聞,看到死亡直播,順寧人有過一次這樣的際遇;赫拉克利特說,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可是順寧人卻這麼幹了,又一起死亡直播發生在他們的面前。
鏡頭搖搖晃晃的,蘇鏡知道那是喬昭寧在扛著攝像機拍攝,一個男子臥倒在地上,背上插了一把匕首,慢慢地滲出血跡,周圍的人驚慌失措地看著他,看著彼此……
鏡頭猛得一甩,何旋手持話筒出現在屏幕上:“各位觀眾,就在剛才日全食的時候,一位市民被人謀殺……”
鏡頭再次搖向那具屍體,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屍體的手微微動了動。周圍有群眾喊道:“他還活著!”
5、警察銬住了記者
公交車上,一個人打哈欠,許多人跟著打;有人咳嗽,很多人的喉嚨也會發癢;看見別人跳舞,自己也會不知不覺地舞動。心理學家告訴我們,這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如今,蘇鏡也被這種心理暗示困住了,倒不是他被暗示了,而是他面對著一群被暗示的人,這肯定連殺人兇手事前都沒想到。
在電視直播里看到有人被殺後,蘇鏡並沒想立刻趕到現場,因為金谷山離他家有近一個小時車程,等他去了,估計當地派出所都已經處理完了。他只是饒有趣味地看著電視直播,腦海里迅速勾勒著各種可能性,他甚至立即想到殺人兇手會不會是余榭或者喬昭寧甚至何旋,因為他立即想到了幾年前的美女主播被謀殺案。
醫生和警察很快就到了,因為這麼多人集會,順寧市政府怕出意外提前安排醫生和警察駐點。醫生立即給傷者處理傷口,戴上氧氣面罩,警察則在周圍拉起了警戒線,通過電視屏幕,蘇鏡看到何旋又在狐假虎威了,雖然聽不到她的聲音,但猜也猜得出,她正在跟張所長說什麼,果然警察笑了,點點頭,然後畫面向前延展,那是喬昭寧扛著攝像機越過了警戒線。
就在這時候,蘇鏡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在死者旁邊看到了那張卡片,八個圓圈十一個箭頭,殺人兇手非常與時俱進,以前八個圓圈都是白的,而這張卻畫成了全黑的,日全食嘛!
醫生們把傷者拉走了,警察還在勘察現場,在金谷山看日食的有上千人,警方把山封了,不准一個人下山,“不明真相”的群眾情緒非常激動,一點都不穩定,紛紛質問警察憑什麼不讓他們下山,蘇鏡趕到現場的時候,上千人正在抗議呢。
喬昭寧扛著攝像機奔了過來,何旋伸出話筒就遞了出來,蘇鏡憤怒地看著老婆正準備發飆,卻聽何旋指指攝像機,小聲說道:“正直播呢!”蘇鏡一點脾氣沒有了,開始任由老婆折騰。
何旋說道:“現在順寧市刑警大隊大隊長蘇鏡也趕到了現場,我們來採訪他一下。蘇隊長,你好,請問你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
“我也是剛到現場,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不過請市民放心,我們一定會儘快抓住兇手的。”蘇鏡說完就走了,何旋追上來還要繼續問,蘇鏡卻對一旁的當地派出所劉所長說道:“把警戒線拉好,任何閒人都不能進來。”
“她……她是……”
“她是我老婆,也是閒人!”
何旋氣得咬牙切齒,但是也無計可施。
被捅的人叫劉向明,傷口離心臟比較遠,否則早就一命嗚呼了。不出蘇鏡所料,他也是媒體的,是《順寧快報》的記者,看電視時,蘇鏡沒仔細看,現在看身份證,才想起來曾經見過他,他是在順寧大學跟顏雄飛頂撞的記者之一。最先看到他躺在地上流著血的是一個女人,大約四十歲的年紀,她的一聲驚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初期的驚恐之後,女人變得興奮,面對警察的詢問,她突然覺得第一個發現這事是一種榮幸,尤其是還有記者在現場直播。
女人說,食甚之後,太陽慢慢露出了光亮,很多人還在仰著頭看,但是她看累了,便低下了頭想活動一下頸椎,然後就看到有人躺在地上了。
蘇鏡對她的說法充滿懷疑,因為當時人很多,一個人被捅了一刀之後,想倒地都有困難,隨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解開了蘇鏡心中的疑惑:“當時我正在看日食,突然後面有人依在我身上,我就往前挪了幾步,還用力甩了他一下,我感覺好像有人摔倒了,當時也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