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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成的表情開始扭曲了,粘滿綠色粉末的雙唇上下翕動著向我們炫耀著。緊接著又是兩聲槍響,夜晚的風從那細小的彈孔中涌了進來,旁邊的窗簾也開始了搖動。四聲槍響過後的房間裡,重新洋溢起Rave里的低音大鼓聲,歡騰的舞者沒有一刻停歇。
一成搖搖晃晃地坐到了沙發里,歇斯底里般對我們嘶吼道:“你們能聽到嗎?能聽到嗎?怦怦怦怦,心臟有力的跳動聲。當那個聲音停止的時候,就說明你已經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不論你的一生是成功還是失敗,不論你是備受敬仰還是屢遭唾罵,就在那一刻完全結束!真正的意義在於,你在那一刻,感覺到了足夠的瘋狂!那就足夠了!”
一成的頭一下子耷拉下來,垂在了自己的胸前。秀樹撲了過去,拼命地搖著他的肩膀:
“一成!一成!”
國王身手不凡,立即邁了過去,搶走了一成緊握在手裡的左輪手槍。我看向癱軟在一邊的秀樹:
“你準備怎麼辦?”
秀樹的臉上又泛出了夢幻般的表情,悠悠地說道:
“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我會去找永遠子。”
我沒有插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有靈魂的。如果它來到了我的身邊,我會隨它而去。到另一個世界去遊蕩,就像是一段未知的旅行。”
秀樹的上衣口袋裡同樣裝有一個塑料拉鏈袋,我們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把所有的綠蛇全部倒進了自己的嘴裡。他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輕輕地說:
“好像我吃得還不夠多。我想睡一會兒。要怎麼辦,你們來決定吧。”
秀樹癱軟無力地走向了臥室,六人精英組面面相覷地立在了那裡。G少年手裡的兇器,現在看來就像拿在手裡的玩具,對於秀樹和一成來講,已經沒有任何威懾力。
“走吧!”國王的命令。
我疑惑地看向國王:
“這樣就可以了嗎?”
崇仔肯定地點了點頭。
“可以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就讓警察去琢磨吧。我估計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就算咱們有人被訊問,就實話實說唄。這裡本來就是有兩個自殺的藥頭。”
崇仔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錶:
“快四點半了。Rave差不多該結束了,道路也可以恢復正常,手機也可以派上用場了。咱們分頭下去吧。”
國王轉向我:“阿誠,咱們兩個一起走吧。我估計你現在也沒有心情吃東西吧?”
善解人意的國王。我這個時候除了感覺渾身無力,就連腦子也像被掏空了一樣。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一樣在上演著一出鬧劇。胰臟癌是什麼?永遠子的右腿又是什麼?什麼偵探、Rave、毒品、BBQ,只不過都是一些腦袋空空的小鬼搞出來的無聊遊戲,我們為什麼要過分地去執著這些?
我和崇仔並肩走到空曠的走廊,暗暗詛咒著一切讓人失去理智的瘟神。
Rave看來已經是圓滿結束了,一樓大廳里已經塞滿了大汗漓淋的舞者。Heaven代表和永遠子還不知道噬尾蛇的結局,剛剛結束一場無硝煙戰爭的我們,一臉鎮定地走出了這群無脊椎動物的包圍。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你,我還真是很擔憂呢。”
國王笑著看向我,在飯店的廣場與我握手告別。無所謂了,已經被他取笑習慣了,況且我現在真的已經沒有力氣了。
清晨的西口公園一片狼藉,我一下癱軟在鐵椅上,還要掙扎著完成最後—個任務。按下永遠子的號碼快捷鍵,精神緊張地等著那一句熟悉的問候。然後,我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是語音信箱。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岡崎秀樹的身份會有人代為轉告了。
我回憶著秀樹吞下綠色藥丸的那一刻,其實我盼望著那個鏡頭的出現。我並沒有過多考慮和永遠子的未來,只是不希望她會因為秀樹的身份而受到傷害。不管永遠子是否知情,這樣的結局,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也許都是最好的。
我慢慢地走向公園。盡心盡力的Heaven工怍人員繼館山Rave的搬運工之後,又開始扮演清潔工的角色。現實的御廚把這一幕全部攝了下來,在Rave之後辛勤拾撿垃圾,也是Heaven集團的優良作風吧。
清晨五點,氣溫差不多也有三十度了,我無暇欣賞公園的景象,蹣跚地爬到了水果店的二樓小屋。來不及整理,便以呼呼大睡送走今年仲夏最嚴酷的一天。
◇
當日,水果店店員呈曠工狀態。
電視煤體以平面媒體望塵莫及的速度報導了1917房的情況。
飯店外面的清潔人員首先注意到了斑駁的雪花窗戶,在確定了具體位置之後,發現了已經失去心跳的佐伯一成癱在安樂椅上。臥室里的岡崎秀樹因為搶救及時,在口吐白沫之後昏迷不醒。警方照舊進行了血液化驗,新型毒品的劑量大得嚇人,準備繼續調查是否有自殺嫌疑。
敏感的新聞卻絲毫沒有提到西口公園的Rave,這實在是讓我奇怪。直到在娛樂新聞里,我才看到了當晚Rave的片段,原來Heaven的代表已經把當晚的錄像怍為宣傳片送給電視台。一來可以作為藝人的宣傳,二來為娛樂檔節目提高了不少收視率。
接下來還是關於Heaven的新聞。四個工作人員因違反道路交通法被判處罰款,但這反而提高了Heaven的知名度。在這座逆向思維的城市裡,人們開始熱衷於另類的英雄表現。成功舉辦混亂Rave的Heaven不僅聲名大噪,連GG商也開始趁之若鶩。在這個充滿浮躁氣息的城市裡,充當黑馬永遠是戰無不勝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