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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拎著一個白色的塑膠袋,頂著他那一頭棕色的短髮,從海灘傘下跑了出來。
“誠哥,我們到場子裡去跳舞吧!參加Rave是根本不可能立在這裡欣賞的呀!¨
如果有機會,真希望讀者們看到我的舞姿呀。我熱愛水果店,也樂意充當業餘偵探,搜腸刮肚般進行著專欄寫作,還會追蹤著某個作家的新書。當然我的天賦可是不光在這些方面哦,在西方古典音樂和二十世紀交響樂的影響下,我擁有著非常強烈的韻律感。這樣看來,我真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優秀青年。
幸好我是一個有意識的狂舞者,在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告別了那個意猶來盡的小鬼,準備去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幕張Messe的衛生間內鋪滿了白色的瓷磚,和走廊里的斑斕GG是完全迥異的風格。只有那還依稀傳來的低音鼓聲提醒著我,自己仍然置身於一個瘋狂的舞池。
◇
來到同樣乾淨如消毒實驗室的洗手台前,在舞池裡遊蕩了二十分鐘的我總算衝掉了一臉的汗。當我拿著小毛巾擦臉的時候,一個男子突然站到我旁邊。他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確定沒有別的人,然後就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怎麼樣,兄弟,跳得爽嗎?我這兒有好東西要不要試一下?”
眼前的男子穿著喇叭腿牛仔褲,上身配一件皮製黑背心,束著微卷的長髮,透光鏡下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我。
男子從右側掀開背心,展示出琳琅滿目的小商品。定睛看去,才發現掛在背心上面的是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小塑膠袋。男子露出像艾迪一樣興奮的表情:
“粉紅勞力士、藍誨豚、橘色印度人、黃色妖怪、白色666……”男子開始如數家珍,“當然,只要你肯掏錢,我也能幫你弄到綠色的!”
我又露出了外星人一樣的表情,一臉疑惑地問道:
“你說什麼綠的?”
男子的乳暈上長著幾根三厘米長的胸毛。我這個敏感的偵探,難道還希望這樣的細節有助於警方的調查?
“你不會不知道吧!就是蛇吻啊!”
我還是一頭霧水,正想著該怎麼回答他。只聽到“哐啷”一聲巨響,最內側的一扇廁所門被踹開了,直直地彈成了九十度角。我和男子都下意識地抬起頭.透過鏡子,看到兩個人正一步步向我們走來。他們是一對穿著同樣衣服的胖瘦組合,上身是泛著光澤的黑色T恤,下身穿著沾滿紅色油漆的牛仔褲。其中一個瘦得像竹竿的男子沖藥頭抬了抬下巴:
“你有蛇吻是嗎?拿出來讓我們瞧瞧!”
竹竿男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晃過一條咬住自己尾巴的綠蛇。藥頭開始了莫名的抖動,轉身想要跑出去。另外一個胖男子則顯示出和身材成反比的敏捷,迅速占領了衛生間的出口,像門神一樣堵在了那裡。從他那交叉的手背上,我也發現了那條綠蛇的刺青。
竹竿男留著一頭小捲髮,眯起他那四周滿是皺紋的雙眼,左手拍著藥頭冷汗涔涔的臉:
“我們並不想妨礙你做生意,只是不能看到有人兜售假的蛇吻。你也是知道的,我們是有組織的企業,不能因為假貨而毀了自己的信譽。你說是吧?”
藥頭拼命地點著頭,他那束在腦後的捲髮也跟隨著他的身體抖動著。竹竿男換上一副陰柔的嗓音:
“明白了吧?好孩子,知錯就改就是好的!”
緊接著,他原本塞在仔褲兜里的右手猛地抬了起來。當我再次看向藥頭時,一把匕首正從他的臉頰處掠過,汨汨的血珠瞬間涌了出來,順著藥頭的黑色背心滴落下來。
“染指別人的生意,就會得到這樣的回報。記住了嗎?”
藥頭已經被嚇傻了,只是哆哆嗦嗦地點了下頭。竹竿男大聲吼道:
“你的嘴巴呢!”
“我……我記住了。”
藥頭一邊說著話,他的臉上就隨之漲起了幾顆血泡。竹竿男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個遊戲真是不錯呀,臉上吹出透明的紅氣球。高手哦!”
竹竿男轉頭看向我,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吃假蛇吻,如果不幸失明就不要怪我沒提醒你了!再見。”
然後他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大搖大擺地朝門口走去。我趕忙上前一步:
“從你們這兒就可以買到正宗的蛇吻是嗎?”
竹竿男有些驚訝地看向我:
“這個只能到時候再說了。反正我現在手頭上是沒有了,已經被那群小鬼分光了。如果你想要,下次Rave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小山男和竹竿男走出了衛生間,藥頭正在旁邊悶頭哭泣。我望向鏡子_里的他:
“他們是誰?”
藥頭拽出一張紙巾,蓋在還涌著血珠的瞼頰上:
“他們手背上的‘噬尾蛇’是希臘神話的‘Uroboros’,一條蛇咬住自己的尾巴,循環往復,象徵著生死的輪迴,是蛇吻經銷商的統一標誌。”
我掏出手機問這個瑟縮在角落裡的藥頭道:
“我幫你叫救護車吧?”
“煩不煩啊,你快走吧!”
真是好心沒好報,我踏著已經被血跡染紅的白色瓷磚,走出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