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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接著我的尾音,舞台上的PA音響里傳出迷你早安的新歌。又高又白的噴水直衝天際,幾乎快要碰到三樓的天花板。香緒一躍而起說:
“我已經學會了這首歌的舞步嘍!”
我怔怔地注視露出毛線褲、不停轉著圈的女孩。短短的一曲結束後,我報以熱烈的掌聲。香緒一手拿起書,一手挽住我的胳臂。
“剛剛那個人確實是很帥,不過阿誠也不錯喲!”
沒關係,不必安慰我了。可以保持住第二位的頭銜,也蠻不錯了。
那天晚上餐桌上的菜,是牛肉卷牛蒡,放了好多料的湯,燙水菜,以及山東菜的泡菜。我從來就分不清楚山東菜和白菜的差別,不過老媽說山東菜比較甜,而且久放也不容易壞。香緒橫掃了一碗米飯和一碗熱湯,又新盛了一些米飯,把牛肉放在上面,用勺子一點點壓碎,這份蓋澆飯就成為她的下一個奮鬥目標。
要是我膽敢這樣做,手背絕對會得到老媽的筷子伺候。而現在的老媽卻笑意盈盈地看著香緒,然後一邊感慨著一邊把眼睛瞟向我:“女孩子就是好呀!我好歹還可以給她打扮打扮。”面對老媽這種溢於言表的性別歧視,我悶不吭聲。我已經學壞很久了,現在叛逆也無濟於事。我很快地解決了晚飯,下樓看店。
大概十一點左右,老媽從樓上走了下來。
“香緒呢?”
“剛睡著。”
我不得不佩服老媽的第六感。她叉起腰,一臉狐疑地瞪著我。
“你是不是又惹什麼事了?”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簡單將香緒的母親與多和田組間的糾紛說了一遍。
“嗯,這樣啊。原來那個愛瑪仕包是這麼來的。好吧!我也出一臂之力好了,畢竟收了人家的謝禮。”
老媽想插手酒店小姐跟幫派的紛爭?我並不想祭出這種終極武器,只為了對付那個芝麻綠豆大的幫派。多和田組會在瞬間化成灰燼的。我連忙說:
“老媽,您只要照顧好香緒就行啦。”
老媽就是老媽,其實我開口之前就沒有多少把握能夠退勸她,她還是保持著一股熱血澎湃的氣勢:
“你不是想不出辦法嗎?我吃過的鹽比你這輩子吃過的飯還要多呀!”
我雖然感慨老媽有“放狠話”的嫌疑,嘴上卻不敢多說一句。反正崇仔和猴子把這個重任交給了我,我倒不如聽聽老媽會拿出什麼主意。
“幫派最關心的事情,不就是錢嗎?我們就從這裡下手,以廣子可以自由做外賣為條件,否則就讓他們失去更多賺錢的機會。到時候,他們就會有得不償失的感覺,與其眼睜睜看著錢財滾入別人的口袋,倒不如放廣子去做外賣比較合算。”
◇
我難以置信地問:
“這麼做可以嗎?”
“辦法由我來想。如果進行順利的話,跟多和田組的談判就交給你啦!”
凌晨一點半左右,廣子結束酒店的工作,來到我們家的水果店接香緒,她的女兒還在老媽的屋子裡繼續睡著。她才走到玄關,我就聞到了洗過澡的香味。老媽又擺出了一副義薄雲天的架勢,向老大召喚小弟一樣看著我說:
“你先回屋,我要和廣子小姐單獨談談。”
她頒布了戒嚴令。之後的一個小時,我就一直乖乖地待在屋裡,連音樂都沒敢放。快到三點時,老媽召喚。我抱著熟睡的香緒走下樓梯。跟老媽談完的廣子,不知為何眼淚汪汪。臨上計程車之前,她不斷對我鞠躬道謝。我說:
“別這樣。廣子小姐,我們並沒有做什麼值得你這麼感謝的事。”
廣子搖晃著胸脯,邊哭邊說:
“真的很感謝你們,肯這樣幫我。就算不能解決我的問題,我還是非常非常感謝的。我只是一個妓女,而你們卻願意費心幫我解決困難,我是第一次遇到真心對我好的人。謝謝你。”
我目送計程車消失在夜晚池袋的街頭。聽到這樣的話,讓我越發感到這次的計劃非成功不可。我掛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我家的終極武器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老媽還真是雷厲風行,第二天下午,打著一通又一通的電話,然後在傍晚時分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去了。我只能老老實實地看店。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的時候,老媽才回家,一邊捏起外賣的壽司,一邊說:
“我今晚準備要去封鎖那條外帶酒店巷。你收攤以後,過來幫忙吧!”
收到!我在十一點就關了水果店,跟上次一樣裹得像只粽子,來到那條外帶酒店林立的街道。當我出現在那條還不算陌生的胡同時,幾乎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那裡突然變得燈火通明,燈光的亮度幾乎刺痛了眼睛。所有的事物都像是在探照燈的照射下無所遁形。手提發電機也在轟鳴地工作著,整個胡同像一個未完成的施工現場。本該混跡於這個胡同里的人卻不見身影,只有七八個老人家圍坐在一起,每個人的肩上都斜掛著寫有“西一番街商店會”的布條。在手提發電機巨大的引擎聲中,我扯開嗓子問: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老媽正坐在露營用的摺疊桌旁,若無其事地泡著烘焙茶。
“我只不過是把附近的店家以及在演藝場認識的朋友都找來,用人海戰術把這條巷子給封住了。剛才我們只是在這裡紋絲不動地坐著,就已經嚇走了好幾個醉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