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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這代表寺院是很神聖的地方,主要是來自於風景的迷信。寺院其實就是墓地,周圍一片寂靜,因為種了很多樹木,所以白天也很昏暗。事實上,聽說三年坂的名字便是指這種陰森可怕的坡道。”
陰森可怕。番町的三年坂或許就是給人這種感覺。
“你知道這裡土手三番町附近的三念寺為什麼會遷移到本鄉?”
“不,我不知道。”
“德川家康進入江戶入府之前,這裡麴町區一帶是寺町。不光是這裡而已,霞之關也是。麴町區位在高地,寺院都建在這種視野良好的地方。江戶時代初期,遷移的並非只有三念寺而已,家康入府後,把幾十座寺院都遷移至本鄉、上野和赤坂等郊外地區。當然,其目的在於建造江戶城,讓旗本和諸侯的武家宅第可以環繞四周。”
除了這裡是番町以外,霞之關之前也是寺町。……是這樣嗎?實之回想起初來東京的那一天,在日比谷和有樂町一帶步行的事。‘五千分之一圖’上標示的宮城前那一整排軍事設施,只剩下不到一半……。
“應該並不是三年坂周圍才有這種情況而已,坡道的兩側圍著寺院的高牆,寺院內的樹木遮住了坡道,即使白天也很昏暗。墓地隱約飄來線香的味道,四周人煙稀少,遠處傳來誦經聲和木魚聲。寧靜的氣氛宛如寺院的延續,或是寺院的一部分。而且,如果坡道的坡度很陡,很容易不小心跌倒。跌倒的人會想起,在寺院跌倒後,三年之內會喪命。於是,便情不自禁的像在寺院內一樣,舔坡道的泥土。久而久之,那個坡道就被稱為三年坂。這裡附近雖然沒有寺院,但三年坂周圍還是保持著古意。霞之關的寺院已經遷移,那裡的馬路也拓寬了,兩側建造了現代建築,已經完全失去往昔的面貌,只保留了原來的坡道名字。
“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牛込的情況應該也大同小異。家康入府前,聽說那一帶是山之手一帶的中心。現在仍然有幾座寺院,但以前應該更多。我對京都的三年坂更不了解,以前應該也是很冷清的地方吧。不過,即使坡道仍然保持不變,周圍的風景卻產生了變化。地名一旦固定後,通常都會一直流傳下去,所以,只有三年坂的名字繼續保留下來,以後成為其他地名的來由。唯一保留下來的寺廟是保佑分娩順利的寺廟,或是年號等……”
實之覺得謎底終於解開了,所以一言不發。保谷看著他的臉繼續說:
“我們很同情你哥哥的遭遇,也很理解你想追究原因的心情,但目前是你用功讀書的重要時期。志野也搞不清楚狀況,因此我狠狠責備了她。你對三年坂的名字應該已經了解了吧,我想你應該暫時放下這件事,以用功讀書為優先。”
充實和失望。實之帶著這兩種心情走出飯廳,三年坂這個名字的秘密已經解開。然而,哥哥的傷勢之謎卻毫無進展。去年春天,哥哥聽了這番話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之後不到三個月,他卻向大學提出退學,回到老家……。更重要的是,自己以後再也看不到志野了嗎?
志野站在走廊角落的樓梯口,她的眼神也很冷淡。
“你應該專心讀書,還剩不到兩個月了,我看你回去老家讀書,或許可以更專心一些。”
志野一定從熊澤那裡打聽到自己並沒有考一高的實力。實之想道。
“我哥哥對大學的看法嗎?”
河田的四方臉就在面前。
正襟危坐的實之將視線從對面河田的臉上移開,陷入了沉思。那是在番町了解三年坂名字由來的兩天後的傍晚,河田主動來弓町的宿舍找他。
河田首先為實之去找了他三次,都沒有見到面;以及把感冒傳染給他表示歉意,然後,又重提上次的話題。實之向河田報告,曾去舊書店找書,卻一無所獲。河田建議他去銀座、築地一帶的舊書店找找看,因為那一帶有很多書店也會從事出版業務。河田說,他自己有空也會去找找看。之後,他們就聊到大學的事。
實之終於回答:
“我和哥哥很少聊天。但對大學的看法,是指什麼?”
“是嗎?那就算了。他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退學。”
河田說完,回顧實之的房間。
“你的房間真不錯,光線很好,房子也很新。”
“提到大學,我還想去找真庭先生,但他一直在旅行……”
視線看著窗外的河田用眼角掃了實之一眼。他說話的態度仍然很沉著,但似乎比上次見面時更加冷淡,是因為上次在發燒的關係?他對哥哥的死似乎真的很驚訝……。
“真庭?喔,他是怪胎。”
“你們不是同一個系嗎?”
“他是法律系的。一高時,我、你哥哥和他一起去旅行過,最近已經沒來往了。”
的確,真庭的信都是很久以前的,最近的一封也是兩年前的。這麼說,也許和他見面也沒有用。
“你如果可以上大學,想讀哪一科系?”實之陷入了沉思,突然回想起遙遠的記憶。
“啊,對了對了,關於我哥哥的事,我還在讀中學時,他曾經說過:一國的首都都是因為鄉下人不斷改變它的面貌而形成的,因此他想要改造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