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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原輕輕笑了起來。
“原來是被教授看穿了。”
得知哥哥和縱火無關,實之臉上的緊張表情稍微放鬆下來。
“一開始並不知道那封信是內村寫的,因為他是遭到告發的工科學院學生。即使在得知他不得不退學返鄉,不久之後就死了的消息,也沒有及時展開調查。一方面也是因為無法得知他詳細的死因,總之,我哥哥向教授了解情況後,就命令我去你所在的開明學校接近你。啊,對了對了,在此之前,我還特地寫了有關火災的文章。”
這時,剛才一直站在實之身旁的西裝男子脫下帽子。立原遠遠地看到他時,臉上掛著冷笑。
“那不是鷺沼先生嗎?所以,之前在西餐廳時,他明明知道我在背後,特地在我面前演戲嗎?對刑警來說,真的是家常便飯。”
“不,他不是刑警,他是如假包換的日本橋天命社員工,之前就曾經委託我寫稿。不過,他自稱是民權運動家,現在又是國權擴大論的激進分子,真心宣揚全面實施驅逐貧民區的措施。你調查到的情況完全正確,他的確是可疑人物……”鷺沼向立原舉起一隻手揮了揮,似乎對他感到非常親切。
“他有前科,因為他的偏激行為,經常受到警方的監視。我哥哥就強制他提供協助,他實在太適合扮演這次的角色了。而且,還有另一個意想不到的巧合。”
“對,我現在知道了。”
立原恢復了快活的語氣。
“就是有關於坡道的手稿吧?”
鍍金點點頭。“你說對了。”
立原得意洋洋地繼續說:
“我聽河田說,那份手稿是內村向不知道哪裡的女人買來的,不過我們不知道內容。後來是從內村的弟弟口中得知,手稿是有關坡道的事。幾年前,他的父親曾經把這份手稿拿去天命社,鷺沼還記得這件事,所以,你才會設計出燃點這個陷阱。”
“啊,”實之這才想起一件事,“河田告訴我,我哥哥是從舊書店買來的,所以害我找得很辛苦。”
“那是河田聽你說起手稿是有關坡道的內容時,臨時想到的謊話。因為他已經從立原口中得知燃點和坡道的事,你不是也誤打誤撞,到過天命社嗎?結果卻被蕎麥麵給吸引了。”
實之輕輕叫了一聲。
“原來你有看到我。”
平澤再度不悅地命令鍍金:
“廢話少說。”
鍍金苦笑著看著立原,然後轉頭對實之說:
“實之,這些就是你必須知道的事。你對你哥哥的事應該有了大致的了解,關於三年坂和你哥哥受傷的事,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聊。”實之點點頭,在其他刑警的陪同下離開了。立原對此毫不在意,開口問鍍金:
“那河田呢?我沒有告訴他今天晚上的事,你該不會也把他抓來了吧?你想把他和我一網打盡嗎?”
“河田離開大學回老家了。你或許會感到不滿,因為無法證實他參與犯罪行為,所以並沒有告發他。”
“的確。”立原開心地笑了。
“他和縱火完全沒有關係,不過,他幫了我很多事。對了,還有一個叫真庭的。雖然他察覺到不少事,但我們成功地封了他的嘴。”
“你說服他這攸關東京帝國大學的名譽嗎?”
“沒錯,真不愧是老師,任何事都逃不過你的法眼。”
立原在不知不覺中露出瘋狂的眼神,平澤察覺到他的態度變化,用眼神向立原背後的警官示意。
“鍍金老師,你怎麼能確定我會在今天縱火?老實說,我在收到限時信時,曾經想過可能是陷阱。在此之前,我還沒有懷疑老師。雖然我完全被騙了,但接到那封信,才一下子產生了警戒。因為,那封信上所寫的條件,根本就是指定我要在昨晚或是今晚採取行動。因為需要做一些準備工作,所以實質上只剩下今天晚上。”
鍍金遲疑了一下回答說:“對,我很確定。”
“為什麼?你等於指定了時間和地點,叫我在三年坂縱火。我這麼做,等於是自殺行為。縱火只有靠自己招供或是在現場逮捕才能定罪,但我絕對不可能招供。”
“立原,你去年夏天真的很忙。你想辭去開明學校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為時薪太低。”
立原尷尬地看著鍍金。鍍金繼續說:
“研究室的指導教授知道你遭到警方懷疑。所以,去年夏天之前,你真的很忙,但之後就無法繼續參加研究,整天都很空閒。你之前曾經說,課業忙碌是帝大學生的專利,實際情況完全相反。你們對‘大學的名譽’這幾個字的反應,幾乎到了過敏的程度。我猜想,不管你的嫌疑是真是假,恐怕都不得不離開大學。當然,這一點我還沒有確認。”
這時,立原露出憎恨的眼神。
“對,對,你說的完全正確,完全答對了。昨天,我向大學提出退學申請。其實,我已經有將近半年時間沒有去大學了。不過,鍍金老師,我雖然無法繼續留在大學,但我還是擁有帝大畢業的頭銜,只要去民間公司,就可以坐擁高薪。而且,校方為了維護大學的名譽,不可能向外界透露我的嫌疑。如果認為我這次是因為自暴自棄才縱火,顯然是毫無根據的推理。你只是在沒有成功把握的情況下,僥倖等待我心血來潮地縱火。如果我做出符合常理的選擇,這場大規模而且漫長的逮捕劇,全都會化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