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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件事我有聽說,聽說你哥哥找了很久。難道你也是來東京找你父親的嗎?”
“嗄?”
實之慌忙說了自己要考高等學校的事。河田擤著鼻子,調整呼吸。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你以後也很有可能讀帝大囉。”
“我哥哥有見到我父親嗎?”
“不,好像沒有成功。”
“完全沒有成功嗎?有沒有可能找到我父親在東京的地址?”
“對了,你父親好像寫了什麼手稿留下來,聽你哥哥說,他好像拿到了這份手稿。”
“我父親寫了東西留下來?我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你不知道嗎?”
河田納悶地說。
“他回老家時,也帶了這份手稿,我親眼看到他放在行李袋裡。”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手稿?”
河田說,那份將近一百頁的手稿用細麻繩裝訂了兩處。返鄉的前一天晚上,哥哥拿著兩個行李袋來找河田,河田接過其中一個時,發現這份手稿埋在一堆換洗衣服中。
河田記得,封面上用很漂亮的字寫著標題名和名字,但並不是內村。標題有一半被衣服遮住了,看不清楚。當河田問:“就是那一份……?”時,哥哥點點頭,河田並沒有多問。
“那個名字是不是叫橋上?橋上隆?”
“對,好像就是這個名字。”
“我哥哥回老家時的確有帶這份手稿嗎?”
“對,絕對沒有錯。”
然而,哥哥卻並沒有帶回那份手稿。相反的,在他死後,寄來一疊空白的稿紙。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哥哥回老家那一天,幾點從這裡離開?”
“我記得是吃完早餐後,差不多九點左右吧。”
“他說直接去新橋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他在這裡分手後,直接去了學校。”
哥哥搭乘前往神戶的快車應該是下午三點多從新橋車站出發。二十日早晨抵達大阪時,已經負傷的哥哥直接叫了人力車,中午之前就回到家裡,沒有去其他地方。
從上野這裡走路到新橋只要一個小時,如果搭鐵路馬車,速度更快。所以,哥哥是在九點離開這裡到,三點多在新橋搭火車的這段期間受了傷。父親寫的手稿難道是在這段時間被人搶走了……?
“你知道我哥哥什麼時候拿到那份手稿嗎?”
“就是本鄉春木町火災的時候,差不多是兩年前的三月吧。”
“兩年前的三月……。他從哪裡得到這份手稿?”
“喔,他好像有提過……”
河田陷入沉思,似乎在努力思考。也許他曾經聽哥哥提過地點或是其他的事。然而,過了一會兒,河田說了毫無關係的話。
“……不好意思,我可以躺下來嗎?”
他似乎很不舒服。實之貼心地從壁櫥里拿出剛折好的被褥幫他鋪上。
“不好意思。”
河田說著,躺了下來。看到他的樣子,實之想起之前坐在哥哥枕邊談到三年坂的事。
等河田躺好後,實之問:
“對了,你有沒有聽我哥哥提到坡道?”
河田露出茫然的眼神。
“坡道?”
這時,河田用力咳嗽起來。實之知道自己應該離開,但還是想了解這個問題的答案。
河田一直咳不停,斷斷續續地問:
“坡道、是、什麼、意思?”
“我哥哥好像在調查東京的坡道,我在想,會不會和這份手稿有關……”
“喔……我倒不知道坡道的事。”
河田發燒的雙眼凝視著天花板,似乎努力在回想。
“啊,我想起來了。”過了一會兒,河田看著枕邊的實之。
“剛才手稿的事,我記得是舊書店。你哥哥剛好在舊書店發現那份手稿。你父親把手稿賣給不知道哪一家舊書店,聽說要出版成書。”
“舊書店……”
在那個年代,普通的書店和舊書店並沒有明確的區分,兩者都賣舊書。書店也有各種不同的等級,有的是路邊的書攤,也有的有正規的店面,而且,可以用不計其數來形容。有些書店還兼出版業務,只要出了一本暢銷書,利潤就相當可觀。
河田似乎只知道是舊書店。然而,從哥哥的行動範圍推測,應該是在本鄉附近到神田一帶。
父親拿了自己的手稿去某家書店打算出版,結果被哥哥偶然發現了?那父親之後的下落呢?
河田開始激烈咳嗽,實之終於決定告辭,並約定等他感冒好了之後,再來向他了解情況。
河田露出無力的笑容說:
“好,謝謝你的體諒。聽到你哥哥的死訊,對我打擊很大,我很希望可以幫上忙。”
實之相信渡部的推理來到東京,但他心裡仍然抱著一線希望——哥哥的傷真的只是偶然的意外和災難造成的,和三年坂沒有關係。
然而,如今他卻認為哥哥是在被別人搶走父親的手稿時受了傷。如果父親的手稿和三年坂有關,所有的事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這麼一來,一切完全如同渡部的推理,是父親最先掌握了有關三年坂的秘密。那麼,父親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