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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說,只要不是中途放棄,到六月底學期結束時,就會如數歸還這筆保證金,此舉只是為了激勵學生堅持下去。於是,實之很不甘願地付了錢。付了總計四圓五十錢後,拿到一本薄薄的教科書和保證金押金的單子。
這兩天下來,除了火車費,帶來的四十圓中已經花了將近十四圓。
昨晚吃完飯就睡著了,所以什麼都不知道,今天才發現晚餐後的宿舍很熱鬧。
不知道是不是家庭教師上門,傳來教幾何的聲音。
“角A是角B的兩倍,角C因DC線而等分,求Ac和BC的邊長比……”
有人模仿當時紅極一時的歌舞伎男演員九世市川團十郎的聲音大聲說著弁慶(註:武藏坊弁慶是平安時代末期的僧兵,是武士道精神的代表人物之一)的台詞,登登登地衝上樓梯。
“要不要偶爾去看京子的‘三十三堂’,還有小清的‘御殿’?”
那個人似乎在找人一起去看女人演的義太夫節(註:一種日式愧儡戲,由一人說演各種角色)。
“不,今天晚上……”
“去嘛,去嘛。”
這時,阿時尖銳的聲音在附近響起。
“戶田先生,你今天又要去說書場了嗎?”
“對,沒錯啊。”
頓時響起一陣笑聲。
接著,又有人走上二樓。
實之捂住耳朵,努力集中注意力讀英文,所以沒聽到以下的談話。
“戶田先生,你聽好了,你千萬不要帶壞新來的內村先生。”
“有新房客嗎?”
“對,是要來考一高的少爺,聽說他哥哥之前也讀大學。”
“喔,原來是內村的弟弟,那一定很頑固,即使我邀他,他也不會去的。”
另一個年輕人說:“但其實內村私底下沒少玩,好像有花錢買便宜‘站壁的’。”
“什麼?帝大生買站壁的?”
“我曾經好幾次看到他神情嚴肅地和頭上包著頭巾的女人說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搞不好是那種一晚只要二十錢的站壁的。”
“站壁的是什麼意思?”阿時問。
專門在坡道幫人推行李的苦力也叫“站壁的”,但他們剛才說的是最低級的妓女。
江戶時代稱那些人為“夜鷹”。
翌日,實之七點就起床了。
昨天的讀書成效令他感到滿意。他決定在補習班開學前都要在宿舍讀書,傍晚的時候出去散步一小時,順便做調查。他匆忙吃完阿時端來的早餐,中午之前的讀書情況也很順利。當他下樓上廁所時,剛好遇到那個叫戶田的醫學生。
“聽說你是內村的弟弟?”
他蓬頭垢面,好像才剛起床。
“聽說你要考一高,補習班已經決定了嗎?”
實之不太想理他,但又轉念一想,覺得他認識哥哥,搞不好知道什麼。實之簡單地告訴他,自己的荷包狀況和補習班的名字。
“啊,你上當了。你怎麼不先問我一下,我可以告訴你又好又便宜的地方。”
戶田上完廁所後,快步轉身準備離開。實之十分納悶,連忙叫住他。
“請等一下,你說我上當是什麼意思?”
戶田的房間和實之的房間剛好在走廊的兩端,是整個宿舍中唯二的兩間三坪大房間中的另一間。他的房間內亂成一團,必須把雜誌和猥褻的浮世繪推到一旁,才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坐下。
聽他說,“新世紀學院”是全東京風評最差的學校,雖然講師陣容不錯,但幾乎都在其他學校兼課,所以經常停課,上完課就馬上離開,根本不願意回答學生的發問。相反的,學校對學生的規定很嚴,如果學生請假幾次,就會勒令退學。學生就無法拿回保證金,只能以淚洗面。
實之不禁愕然。所以,那四圓五十錢等於丟進水溝了嗎?戶田的家境似乎不錯,對金錢的問題很不敏感。
“這點錢,就當作送給他們吧。補習班根本不是問題,你哥哥很優秀,不會有問題的。而且,只要去圖書館,那裡也有不少參考書。”
戶田下午才要去上課,所以他們聊了一陣子。實之發現他其實人不壞,只是很吊兒郎當,對哥哥的情況似乎也不是很了解。
“內村差不多每隔一天就要叫我晚上安靜一點,除此以外,我們好像沒說過什麼話。”
他這麼說道。他的確是哥哥討厭的類型,實之也不想把所有的事告訴他。雖然補習班的事令他很擔心,但又覺得必須等課程開始,自己親身體驗後才知道。
實之向戶田打聽了圖書館的使用方法後,決定中午之後實際體驗一下。
圖書館位在下谷區的上野。哥哥留下的那些信件中,其中一個叫河田義雄的人就住在那一帶附近的谷中。另一位名叫真庭弘次郎的朋友也住在那附近千馱木的宿舍,應該可以見到他們其中一人。況且,因為沒有吃午飯,飢腸轆轆地坐在桌前,恐怕也很難專心。
那天的天氣有點陰沉,可能會下雨。實之懶得帶傘,帶著紙筆和‘五千分之一圖’走出房間。
走到玄關時,阿時已經等在那裡。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