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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什麼?”我追問。
“絕對是瘋子才說的話,她一直說有人要害她,說她知道這個世界的終結到了。我還問了她的鄰居,鄰居說她有時正常有時瘋癲,有一次有個孩子看到她坐在家裡的床上,手裡拿著把菜刀,一邊冷笑一邊比劃。還動不動爬到樹上坐著。但是有時她又和普通人一樣,好的時候還能和鄰居拉拉家常。”
“怎麼會瘋的?也許在她不發病的時候我們可以問出些什麼。”我有些惋惜這個線索也是那麼地不好辦,“人知道的東西多了,就會很麻煩。”
謝微生會意地笑了,“剛才這句話,不像張麗華說的。”
“張麗華是張麗華,我是我。”我站起來,開玩笑地說,“謝微生終於有一天也不會是謝微生了。”
這傢伙居然很肯定很贊同很是微笑地說:“是的。”
畢竟世界終結這個消息,不是說著玩的。我心想。
我們各顯神通吧。
第十一章 孿生魔嬰(五)
夜裡我又去連城的夢裡找他。
灰色的破敗城市,一片死寂,輕微的嘆息也會顯得刺耳,廢棄的瓦罐碎片和屋頂煙囪上纏繞的碎布片在微微的夜風中淒涼而安靜。微紅巨大的月亮在半空沉重地掛著,像染血的鐮刀。風掠過我的裙擺,裙擺輕輕蹭在我的腿上,卻沒有絲毫的感覺。
這個場景好熟悉,這個城市也熟悉得像腦中呼之欲出的故人,可是我此刻想不起。只是奇怪地熟悉著。
或許,是我前世居住過的城市?我心裡胡亂猜測著。
“你來了?”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嚇了一跳,轉身看他,連城穿著平常不怎麼穿的黑色巫師袍,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留了輪廓分明的嘴唇在月光里。他的聲音,不是他的聲音,這個聲音,冰冷漠然,居高臨下。
“連城,你,你怎麼了?你的夢為什麼在這裡?”我說,“最近出現了很多事情,我想告訴你。”
“你不要插手這件事了。”他打斷我,“繼續過你的日子,離開這件事情,離得越遠越好。”
我不敢相信他在說什麼,我說:“你怎麼了?”
“張麗華,離開這裡。”
張麗華,離開這裡?!
我不禁後退了幾步,來打量這個有著連城身影的人,這個冷色月光下給人以強大壓抑感的人。
我,認出他的聲音了。居然,居然是,是他?
那個黑袍的影子,卻越來越淡,消失進忽然而來的一陣霧中。
“姑姑!”這個從遠處跑來的穿著運動裝的傢伙才是連城,他跑來就說,“姑姑,剛才你在和誰說話?”
“和誰說話!和你的夢說話!”我收起思緒,轉而大吼起來,“你這個死人,夢裡的場景這麼大,叫我怎麼找啊?你知不知道我白天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晚上還要到這個該死的夢裡找你有多累?”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夢的場景會這麼大.”
他又說“姑姑,你不覺得這個場景好像在哪裡看過嗎?”
我早就這麼覺得了。但是現在不是和連城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我說:“連城,那個魔靈可能並不是宋理正的髮妻,而是華雪原。”
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應該是這樣了。這樣所有的一切都說得通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開始發現宋理正屍體上有三年行屍的屍氣,而後來你去驗屍房卻發現那濃郁的屍氣不見了,變成了一個死去兩個小時屍體應該有的屍氣濃度——那是華雪原在宋理正尚未死去的記憶里尋找‘媒介’的蹤跡!”
“我想也是這樣。那麼現在使用著華雪原身體的阿梅就很危險了,偏巧她現在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我已經準備用追蹤大法追蹤阿梅的下落了,但願她不要跑得太遠,這樣可以省去我很多力量。或者遠得連追蹤大法也找不到了。”
“那樣倒好。”連城笑了,“追蹤大法找不到的人,那個魔靈也肯定找不到,這樣阿梅反而安全了。”
我也笑。
“還有,姑姑,我們,”他遲疑了一下,然後堅決地說,“我們要儘快殺掉那個複製的魔靈。否則,兩個魔靈連體我們就難對付了,那時姑姑你想不暴露身份都不可以了。”
“你是說,殺掉魔靈?現在不行。殺掉她會被另外的母體感應到,她一定會更加加緊尋找阿梅,那麼我們更加不能保證那個不知道現在在哪的阿梅的安全了。”我看著連城擔憂的臉,安慰他說“沒事,你忘記了姑姑在魔靈的玻璃皿外面加了鬼破符了?那個魔靈是沒辦法接近這個複製品的。所以我們現在需要擔心的,只是阿梅而已。”
“是啊。可惜我現在只能在夢中活動,不然倒是可以幫姑姑很多。”
我剛想說沒事現在微生阿蠻都可以幫我,還加一個老楓樹精,外界的鬧鐘響了,我一下被卷進了現實中。
在黑色的漩渦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開始的那個穿著巫師袍的人,鳥一樣落在陳舊教堂的頂端,俯視著這座遺棄的城市,沉默冷酷。
張麗華,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