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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路人搖頭道:“我們也不清楚,水怪就出現過一次,之後就不見了,可能是龍蟻女王出手把它清理掉了吧。”
“那就沒必要搬遷了。”寧舟一針見血地說。
“說的也是。”領路人苦笑了一下,“這種機密的事情,我們是沒資格了解內幕的。”
“凱薩琳夫人說見到疑似阿西的人的地方,具體是在哪裡?”齊樂人問道。
“就是這一帶了,請跟我來。”領路人指了指已經被湖水淹沒了大半的一片宮殿式的建築群,帶著兩人向那裡走去。
地下蟻城幾乎沒有來自太陽的光源,但是這裡的生物自然繁衍出了一套照明的辦法,無論是人類還是惡魔都會食用增強夜視能力的食物,加上這裡到處都是螢光菌類和植被,久而久之這裡的人對光線的需求也大幅下降了。如果突然間回到地上世界,恐怕還會因為光線過強而不適應。
齊樂人破殼後視力就好了很多,加上吃了西莉亞建議過的食物,現在在光線微弱的地下世界裡行走也不妨礙了,但偶爾還會因為不小心被凹凸不平的原始地面絆得踉蹌一下——畢竟在噩夢世界可沒有那麼好的基礎建設,除了黃昏之鄉,根本沒幾個地方是平整的水泥路或柏油路。
寧舟比他走得慢半步,事實證明這是很重要的,因為齊樂人踉蹌一下的時候他反應極快,一把就把人扶住了。
他也不會說“我拉著你走”這種話,但是事實上他就是這麼做了。
當領路人回過頭正要說話的時候,張開的嘴在看到兩人交握的手時硬生生卡在了臉上,聲音醞釀成了一陣咳嗽。
寧舟面無表情,仿佛男人和男人手拉手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齊樂人裝作看風景:“這裡景色真不錯,有空來附近走走也是好的。”
寧舟還應他:“嗯。”
領路人不是很明白一個有水怪還經常有人失蹤被害的地方有什麼值得約會……走走的,但是他很堅強地撐住了一個尷尬卻不失禮貌的笑容:“是的,不過要注意安全。”
齊樂人已經發現了,寧舟在某些方面十分害羞,但是在另一些方面卻十分“坦然”,例如他覺得已經算是訂婚的兩人可以拉手,那他就不會在意場合的問題,也不覺得被人看到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但同理,他認定結婚前不能做的事情,不結婚是沒指望了。
齊樂人一邊像個懷春少年一樣在荷爾蒙的影響下蠢蠢欲動,一邊又覺得自己和純情的寧舟一比,真是個骯髒的大人,才剛談上戀愛,就開始暢想性生活。
此時此刻,齊樂人非常樂觀,並且迷之自信地覺得,自己應該能推倒寧舟。畢竟寧舟那麼純情,怎麼啪還不是他教了算?不過不能這麼急,萬一嚇倒寧舟就不好了,還是從初級的教起吧,比如找個機會,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氣氛下,先教怎麼接吻?
內心有點小激動,有點小期待,又有點小羞澀的齊樂人忍不住露出了過分愉快的笑容。
領路人: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有點礙眼,應該趕緊走開……
將兩人帶到目的地後,還有其他任務的領路人就離開了,只留下齊樂人和寧舟,在這片宮殿廢墟中慢慢行走。
周圍的建築的確已經嚴重損毀了,但依稀看得出與眾不同的風格,例如眼前這間類似希臘神廟一般的殿宇已經只剩下幾排零星的廊柱,完整的柱子的高度在四十米以上,遠看就已經很恢弘了,走近一看,每一根柱子都需要七八個人才能合抱得攏。站在立柱下抬頭看,這驚人的高度令人心生敬畏之情。殿宇因為地基陷落和湖水上漲,如今已經整體傾斜,朝北的那一半已經被湖水淹沒了,微斜地插入了水中,而朝南的那一部分則還沒有被湖水吞噬。
“魔界的建築通常比人間界高大很多。”寧舟說。
“為什麼?”齊樂人問道。
寧舟看著前方幾排整齊卻已經殘損的立柱,緩緩道:“因為很多惡魔不喜歡維持人形。”
齊樂人立刻就想起了煉獄火湖中那條巨大的黑龍,以它的體型的確只能在這種巨型的建築中活動。不知道龍形的惡魔會不會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比如說收藏金幣和寶物什麼的……
“這裡有打鬥過的痕跡。”寧舟的聲音驚醒了還在夢遊的齊樂人。
齊樂人趕緊回過神,仔細觀察了起來。自然崩塌和戰鬥引起的破壞是不一樣的,齊樂人經驗不足,但是寧舟一眼就看得出來,甚至能在腦中還原一些打鬥中的細節,例如眼前的這根立柱是打鬥中被人撞斷的,腳下這片血跡則是被擊飛落地時嚴重擦傷留下的。
“是兩個高手,至少都破殼了。”寧舟說。
“我印象里,凱薩琳夫人的子裔雖然有殺戮之種,但是實力一般。”齊樂人回憶道。
“有人!”寧舟一把拉過齊樂人,避入立柱後。
兩人都噤聲,調節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遠處傳來了一群人輕微的腳步聲,還有布料在地面上拖曳過的聲響,甚至還有光。
一支神秘的隊伍從這個大殿中經過,他們的手中提著骷髏燈,身上披著厚重的長斗篷,兜帽罩住了他們的臉。這群人低著頭,低聲吟誦著如同咒語一般的話語,凝神傾聽的時候竟然讓人被催眠了一般入神。
齊樂人趕緊擰了自己一把,寧舟關切地看著他,齊樂人指了指嘴唇,又指了指那群神秘的斗篷人,示意小心他們的咒語。見寧舟絲毫沒有被影響的樣子,齊樂人才稍稍放心。
隊伍的前排都是這樣提著骷髏燈的斗篷人,可是隊伍的後方卻是一群衣衫襤褸的人類,他們閉著眼睛,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陶醉和恍惚的神色,面帶著詭異的微笑,如同一群溫順的綿羊一般,在斗篷人的引導下向前方走去。
齊樂人立刻感覺不妙,這群斗篷人是在做什麼?
寧舟忽有所感,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前行的人群中的其中一個。那個人看起來和周圍的人一樣,手無寸鐵、面帶微笑地朝前走,可是就在寧舟看向他的時候,他同樣轉過頭,饒有興致地對他咧嘴一笑,然後在斗篷人發現前,繼續朝前走去。
前方沒有路了,這座殿堂的北方已經淹沒在了地下湖中,再往前走就只有浸泡著螢光藻類的湖水。可是這群人卻好似看不見道路一樣,提著骷髏燈,念誦著模糊的咒語,朝著那片湖走去。
隨著他們的接近,湖面上的螢光變得越來越亮眼,起初星星點點如同星辰的光亮逐漸匯聚成了一片刺眼的藍色,讓人睜不開眼!
一種奇妙的聲音在光芒中響起,難以描述那是歌聲,還是咒語,它既像是信徒虔誠的禱告,又仿佛是臨死前絕望的哀鳴,光是聽著就讓人渾身顫慄。虛空之中仿佛有一隻巨大的眼球在注視著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包括藏身於立柱後的兩人。
齊樂人瞪大了眼睛,心跳砰砰加快,全身上下都好像中了石化的咒語一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