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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明明已經在毀滅邊緣,可卻還要強忍著那股原始的衝動,拼勁全力和本能抗爭的魔龍,權力魔王笑了:“聽聞你曾經是教廷的聖徒,可惜啊,和魔鬼戰鬥的人,最終成為了魔鬼。造成你一生悲劇命運的,其實就是那位聖修女,你的母親啊。”
魔龍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聲,朝著權力魔王噴吐出恐怖的龍息。
面對這海嘯一般的龍息巨浪,半空中的白骨蝴蝶瞬間在她的身前結成了一道網,牢牢地擋住了這股毀滅之力。
被龍息摧毀的白骨蝴蝶紛紛墜落,宛如一場盛大的白色葬禮。
站在一片純白之中的權力魔王看著它,眼中流露出憐憫:“她孕育了你,生下了你,哪怕早已知道你最終的命運。如果她憐憫你,她就應該讓你無聲無息地死於她的腹中,讓悲劇終結於此。可她為了一己之愛,為了自己的私慾,為了彌補殺死摯愛的悔恨,她選擇生下了你,於是悲劇在你身上延續。而你,還在她腹中的時候你依靠掠奪母體的養分,無休止地壓榨你可憐的母親而獲得生存的可能。你改造了你母親的大腦,讓她發瘋一樣愛你,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孕育你,這愛偉大嗎?為什麼我只覺得可怕?”
權力魔王閉上眼,似是陶醉又似是悲憫:“母親和孩子之間的愛,我看不到崇高和偉大,只看到了自私和殘酷,看到一個個母親將孩子帶到這個可怕的世界上,卻說這是因為愛,看到一個個孩子不擇手段地活下去的靈魂,假愛之名。為什麼人類要用盡浪漫的語言和偉大的讚譽去矯飾一段赤裸裸的關係呢?不覺得可笑嗎?”
“當年聖修女沒能完成的事情,就讓我來完成吧。”權力魔王抬起雙手,少女般纖細的手中捧起了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
伴隨著這股力量,整個黃昏之鄉都在顫抖!
無數骨矛從地面刺穿,魔龍在匆忙中起飛,可是那無數的骨矛卻如同一支支利箭射向它!一時間滿天都是這逆流的白色流星,還有從天上落下的赤紅的龍血!
一支骨矛刺穿了巨龍的翅膀,然後更多、更多的骨矛刺穿了它的身軀,巨龍悲鳴著墜落在了大地上,這沉重的墜落掀起了白骨海上的巨浪,不斷衝鋒的亡靈大軍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掀飛了出去,陣型頃刻間潰不成軍。
全身被骨矛刺穿的巨龍倒在了白骨海中,生機正逐漸從它赤紅的眼中流逝,和那滲入白骨中的龍血一起。
權力魔王走向它,宛如走向神跡的虔誠少女,和她的腳步一同出現的,是天幕中葉脈一般的紅色神經線,在天空中織出了一張赤色的網絡,無數白骨蝴蝶在無盡的白骨海中翩飛著,為巨龍之死的悲壯一幕唱出一曲輓歌。
刺穿了巨龍逆鱗的骨矛被權力魔王抓在了手裡,她輕輕一動,巨龍抽搐顫抖,掙扎著起來撕咬她,卻被更多的骨矛刺穿了身軀。
“就在這裡。”權力魔王微笑著,朝著魔龍的逆鱗伸出了手。
那被刺穿的逆鱗後,有什麼東西像是燃燒了一樣灼痛,仿佛心臟被人赤手掏出一樣劇痛著,奄奄一息的魔龍顫抖著,暴虐和絕望的情緒不斷在靈魂中蔓延。
可這並不能阻止一位魔王。
權力魔王伸出手,將那顆從逆鱗後飛出的惡魔結晶捧在了手心。
那沾滿了龍血的惡魔結晶在她纖細白皙的手中發著光,她捧起結晶,對著這廣大無窮的世界肆無忌憚地狂笑著,那瘋狂的笑聲里充斥著她對權力的渴望,和大權在握的不可一世。
和這笑聲一同響起的,是白骨蠕動的聲音,傷痕累累的瀕死魔龍在骨海中下沉,無窮無盡的白色淹沒了它的身軀,將它緩慢地吞入地底。
沉沒了,沉沒了,這龐大的巨龍島嶼沉沒了,墜向那永恆的黑暗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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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行激發半領域之後,天幕中落下了一道皎潔的聖光,沐浴在聖光之中的齊樂人站在一片美麗的花園之中,感受著那從靈魂深處湧來的源源不斷的力量。
一分鐘!足夠了!
齊樂人睜開眼,閃電般朝著薛盈盈衝去,薛盈盈後退了半步,倉促應對,兩人的身影在短兵相接中不斷碰撞,每一下都爆發出強大的能量,那氣流和震動不斷讓周圍的建築崩塌著,就連大地都裂開了一道又一道的縫隙。
在兩人的身後,綠色原野和紫焰湖泊也不斷交纏著,互相撕裂吞噬著彼此,周圍的天幕中兩者不斷交替著,形成了激烈的戰局。
站在避難所塔樓上的呂醫生心急如焚地看著,還有三十秒,來得及嗎?
手中的幸運左輪沉甸甸的,他看著狂怒的巨型怪獸,突然失去了計算時間的勇氣,他絕不、絕不開這最後一槍!
“啪嗒”一聲,左輪被他扔到了牆角里,呂醫生蜷縮在窗台下的陰影中,小聲抽泣了起來。
二十秒。
窗外的天空亮起了刺目的紫色,呂醫生驚恐地跪在窗台前,不安地看著窗外。大地上四處都是那紫色的火焰,齊樂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險險地避開薛盈盈的攻擊,卻找不到機會反擊。
加油啊!齊樂人!只剩十秒鐘了!
呂醫生幾乎已經絕望了,眼前的結界再一次暗淡了下來,他可以想像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在幸運左輪形成的結界消失之後,巨怪就會沖入這個避難所中,聚在這裡人類將會淪為它口中的食物。
也許他逃得過去,以他的幸運,他一定能活下去!
可是……
齊樂人抓住機會翻身而起,大吼一聲,硬扛著薛盈盈的重擊,將手中的匕首送入了她的心口。
這一刀中醞釀著可怕的力量,薛盈盈的背後炸開了一個巨大的血洞,四周的紫色火焰瞬間式微。
薛盈盈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他的胸口也同樣被洞穿了,正在汩汩地流血,而他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
燃燒著紫色火焰的湖泊被綠野吞沒,那四處擴張的原野一瞬間推向了整片街道,所過之處遍地都是盛開的鮮花,還有飄散在空氣中的藍白色的花瓣。薛盈盈呆呆地看著,被刺穿後炸開的胸口裡空蕩蕩的,一片微小的花瓣從胸腔中穿過,沾染了一絲血跡,飛向遙遠的地方。
她靜靜地看著那一片花瓣越飛越遠,突然間,那涌動在靈魂中的憤怒漸漸平息了,她慢慢地倒在了綠色的草原上,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里一樣,她笑著,笑容逐漸在死亡中僵硬冷卻,她睡著了。
齊樂人跪倒在了地上,胸口被刺穿的傷口裡應該傳來劇烈的疼痛,可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因為這一刻靈魂里撕裂的疼痛十倍百倍地發生著,他抱住頭,努力想要遏制住這種非人的痛苦,可是搖搖欲墜的半領域卻只會讓他陷入瘋狂,已經在崩潰邊緣的半領域經不起任何折磨了,只要再稍稍動一動,它就會像是布滿了裂紋的玻璃一樣徹底破碎。
時間到了。
微弱的結界徹底消失,感受到這一切的巨怪揮舞著巨大的觸鬚,橫衝直撞地向著避難所狂奔。
“齊樂人!站起來啊!沒時間了!”呂醫生扒著窗台,哭泣著發抖著,聲嘶力竭地吶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