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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蹲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
“我……再也不設計皮草服裝了。”肖莉垂下頭,低聲說。
汪靜也很想說,森富再也不銷售皮草服裝了,可是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因為世界那麼大,即使沒有森富,還有無數其他的服裝公司,他們一樣會生產和銷售皮草服裝。那些小生命永遠也無法擺脫成為別人的裝飾的命運。
而森富,與其說是引領潮流,不如說是順應潮流。從古至今,身穿精美的皮草服裝,便是財富與身份的象徵。很多人不為別的,就為了那份虛榮,也要去購買皮草服裝。
有需求,才有市場,才有那龐大的供應鏈,這是一家企業所無法左右和對抗的。
“也許……我們能做點別的。”想了半天,汪靜低聲說。她很同情小動物,卻也不希望森富因此受到影響。那麼,總有其他辦法的吧?
小玲譏誚地回望著汪靜,不說話。在她的眼裡,養殖場、皮草商、服裝公司和穿皮草的人,用人類的話形容,才是真正的“一丘之貉”。多可笑,自己的同類安靜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從來沒給人類帶來什麼麻煩,卻承擔了“一丘之貉”罵名,還要被殘忍地虐殺。
而這些殘殺自己同類的兇手,還能做什麼好事呢?
“今天的這場服裝秀,原本是以皮草為主的冬裝,我們可以換一個概念。”汪靜的眼裡閃著光,“把主題換成‘關愛動物,美麗由內而外-森富冬季時裝秀’,告訴所有的觀眾,這個冬季,為了愛,我們不穿皮草。而第四組停電那個環節,所有的毛皮消失,也是為這個主題特意設計的……”
有點意思啊?小玲和肖莉一起看著汪靜。
“我想在時裝秀的最後一個環節,呼籲服裝界的同行,在收購皮草的同時,抵制對動物的虐殺,不和活剝動物皮毛的養殖場交易……”汪靜有些小心地問,“但是……現在時裝秀已經被破壞了吧?”
一丘之貉 9
小玲一直深深地望著汪靜,像是要望進她的心靈深處。
“給我機會證明。”汪靜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一瞬間,她不害怕這些可憐的貉的怨靈。它們只是不希望死得那樣悽慘吧?“我現在就給工廠電話,可以嗎?”說著,汪靜試探地拿出手機,小玲別過頭去,眼裡的憎恨卻消散了許多,是默許吧?
果然,再撥號,通了。
“姜廠長嗎?”汪靜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和,“我是森富服裝的汪靜。”
電話里傳來一把粗獷的男聲:“汪總啊,你好你好!”
“姜廠長,問你一件事。你們廠里的貉皮,都是活剝的嗎?”
“不是全部……”姜廠長似乎不太明白汪靜的意圖,聲音有些猶豫,“放心,我們的皮毛都是最健康和新鮮的,不會有病、死皮……”
汪靜打斷了他的話:“為什麼要活剝毛皮呢?那些也是生命。”
姜廠長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汪總說笑了,呵呵,反正都是要它們的皮毛,怎麼剝有什麼關係呢?不光我們廠,整個行業都是這樣操作的,因為工人活剝皮毛會更方便一點……”
整個行業都是這樣操作,只為了工人剝皮更方便一點?不僅僅是小玲,連肖莉都聽不下去了,湊過去,對著手機大聲說:“區別大了,你也是要死的,你是希望自己死得平靜點,還是給人活剝皮了死?”
話筒安靜了片刻,然後傳來姜廠長有些生氣的聲音:“汪總,雖然貴公司是我們的大客戶,但你同事也不能這樣說話……”
“她的話雖然難聽,但是道理就是這樣。”汪靜也有點生氣,“你們那叫虐殺,懂嗎?不管怎麼樣,我希望凡是我們公司收購的皮毛,都被不是活剝下來的。”
掛了電話,汪靜心裡很不平靜,還有那麼多的工廠,不光是貉,還有狐狸、貂、兔子……也都面臨著被活剝皮的命運。正想著,卻發現小玲不在面前了。
小玲站在一片棕色的濃霧中,周圍蒼蒼茫茫,似乎無邊無際。
她的對面坐了兩個女人,一紅一白,正是葉玖和葉瑟。
“別擔心,我們不會和你為敵。”說話的是葉玖。
葉瑟垂著細長的眼瞼,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一雙修長的手上指甲長長短短,變幻不停。
“不會為敵?”小玲的姿態依舊保持戒備的姿態,“她的殺意很濃啊……”
葉玖回頭望望葉瑟,嘆了一口氣:“我們和你一樣,你以為只有你恨?”狐狸皮毛和貓的皮毛,也是常見的皮草材料啊。
小玲若有所思地看著葉瑟,半晌,軟軟地倒在霧中,從她身上跨出一道虛影,慢慢地凝固成一個穿棕色衣服的女人,試探地伸出手,擺出邀請的姿勢:“我叫何賀,一起復仇如何?”
“你準備怎麼做?”葉瑟抬起狹長而嫵媚的眼睛,望向何賀。
“從這個劇院開始,以命換命。”小玲狠狠地,一字一字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