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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老謝你不能離開,你得重視我。我說。

    老謝把那張床踹成了一堆散亂的木棍和木板。天亮的時候他完成了這項工作,打開窗子對樓下一個收破爛的男人說,你上來。

    收破爛的男人上來之後,他讓他把那些木頭搬出去,然後給了他五十塊錢,順便把掀到陽台上的床墊床單被子一起給了他。

    我一直站在客廳里看著他指揮收破爛的男人進進出出,看著那間臥室逐漸變得空曠,最後什麼都沒有了,原來擺放床的地板上殘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他去衛生間裡端了水,拿了一塊抹布不停地擦,直到把它擦得重現了木質溫暖的光澤。

    我一直在等著他好好問問我跟我睡覺的男人的情況,但是他好像對此不那麼關注,他顯得憂心忡忡。他幹完了那件莫名其妙的工作之後,就坐在沙發里想事情,然後問我,需要在那間空出來的屋子裡擺什麼東西,他來弄。

    我說算了吧,還是我來吧。在他毀壞那張大床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了我將會去買一塊兩米乘一米半的地毯。我跟老謝要了兩千塊。

    貓靈 第八章42

    我去良友超市買地毯的時候,再一次遇見鄭芬芳的老公馬路和市直機關幼兒園老師張晚。

    我遇見他們是在良友超市對面的天園影藝城門口。

    事情很荒誕,我看見馬路跟張晚像我前些日子發生過的幻覺里那樣,一前一後走進了影藝城,然後上了三樓的自選包間。我跟上去,看見他們進了我幻覺里見過的3號房。

    這次一定是真的了,他們會在那間曖昧的房間裡看著能引發性慾的片子纏綿,那房間裡擺著一張寬大舒適的長沙發,沙發扶手低低的,可以當枕頭用。

    我不知道我這次是不是還有勇氣去南洪街的芬芳美容屋裡找鄭芬芳,然後邀請她一起去上次我們一起去過的4號房看影碟。然後我假裝走錯了房間,讓鄭芬芳親眼目睹她老公馬路跟張晚在3號房裡的事情。我很矛盾。鄭芬芳說如果她發現馬路對她不忠,她會殺了他。

    最後我決定不去找鄭芬芳。我在良友超市買了一塊兩米長一米半寬的地毯,澳大利亞進口的,手感很好,摸起來細得像肌膚。原本我想試著買一塊繡有罌粟花圖案的地毯,後來我發現這根本只是我的想像,於是我就買了一塊繡有其他圖案的,中間也有一朵花,但不是罌粟花,看起來跟罌粟花有些相像。

    然後我又買了一床鴨絨墊子,它很漂亮,看起來像個氣墊床。再買了幾個鬆軟的抱枕。超市服務很好,有小貨車送貨上門。

    貓靈 第八章43

    駱橋在晚上打來電話,他親熱地叫我寶貝小巫女,說,今天過得好嗎寶貝小巫女?

    我想了想說,很好,購物了。

    他在電話里吧吧地吻我,讓我想起他潮濕的嘴唇。我對潮濕的嘴唇很有好感。儘管他在隔著空氣吻我,我還是感到了一些生理反應,在這方面,我想,我是個正常的女人。

    我把電話機放在地毯旁邊的地板上,然後盤腿坐在鴨絨床墊里跟他聊天。鴨絨床墊非常鬆軟,我坐的地方陷了下去,周圍膨脹起來,令我感覺我像一朵花的花蕊。床墊下面是正宗的澳大利亞進口地毯,地毯中間有一朵貌似罌粟花的花朵。跟駱橋通完電話,我把我的被子抱了過來,今晚我在這塊地毯上過夜。

    我在睡前看了一會兒鄭芬芳家的廚房,這導致了我的又一場亂夢。夢還是以往的重複,我再次看見鄭芬芳穿著睡衣從六樓窗戶里飄落下來,像完成了一場成功的行為藝術表演。她落到地面上的樣子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彩畫,紅色的睡衣,黑色的頭髮,蒼白的肌膚,黑褐色的血。

    這次鄭芬芳下落的過程有些過分的清晰,使我疑心我並非身處夢裡。我從地毯上爬起來,走到窗戶邊,看到清冷的路燈照射下,鄭芬芳樓下的水泥地上空無一物。

    貓靈 第八章44

    我起了個大早,在樓下花圃里看了看罌粟花,後來看見鄭芬芳的老公馬路走出了樓洞。他彬彬有禮地跟我打招呼,說,謝小白你好。

    從前我對馬路印象還不錯,他有著國有企業小科員的標準特徵,謙遜、謹慎、夾著尾巴做人。雖然活得不舒展,但如果全國男人都這樣,至少能賺來天下大太平。

    現在我很不喜歡他向著我露出的這種謙虛謹慎和討好的笑。我從花圃里走出來,迎著他走過去,說,馬路,我有話跟你說。他把自行車推到水泥路上,停下來等我過去。

    其實我還沒想好對他說什麼,我茫然地抬頭看了看六樓他家的廚房窗戶,說,馬路,你家廚房窗戶夜裡不要開著。

    馬路迷惑地看著我,問,你想說什麼?

    我說,我想說,我看見你跟張晚了。你陪著她買衛生巾,還有,去天園影藝城的影碟自選包間。

    我從馬路臉上看不出一絲驚慌,這出乎我的意料。他說,謝小白,你看錯了吧?這樣捕風捉影的話你可不能隨便跟鄭芬芳說,她會想不開的。

    馬路跟我一樣了解鄭芬芳。這個烈性女人是會做出一些瘋狂舉動的,要麼殺了馬路,要麼自己想不開,像我夢裡那樣從窗戶里墜落下來。

    我說,馬路,你不能傷害鄭芬芳。

    馬路說,笑話,鄭芬芳是我老婆,我傷害她幹什麼?

    我奇怪地看著馬路,他從來不用這種語言說話。他一直謙虛謹慎得像塊活化石。我疑心我的耳朵在這一刻出現了幻覺,我聽到的不是馬路在說話,而是另一個男人在說話。但是分明是馬路在說,他的嘴巴剛剛停止,因為氣憤,嘴角抿得緊緊的,眼睛裡露出一股鋒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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