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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森娜打開了古堡所有的窗戶,把蝙蝠們的屍骨全部清掃出去,倒進了冥河裡。她離開古堡的時候,帶走了死去男子身上的一件飾物,放進了貼身的香囊里。
當然整個故事情節不像我敘述的這麼簡單,蒂森娜實際上在古堡旁邊的一家旅店裡跟那名男子一起度過了三天四夜。愛情不可避免地來臨。沒有一個男子能夠抵擋得了蒂森娜美麗眼睛的吸引。
這樣的日子非常好。率性地寫著自己喜歡寫的東西,然後,有個像我父親老謝的男人從廚房裡搓著手走過來,喊我,小巫女,吃飯了。
貓靈 第九章51
駱橋不能在我這裡過夜。
他在午夜的時候離開,我沒有開燈。
他最後抱了我一會兒,用潮濕的嘴唇吻我的眼皮兒,試圖讓我睡過去。我讓他摸我的頭髮。在我記憶里,我父親老謝從沒有像別的父親那樣摸著自己孩子的頭髮讓我入睡。駱橋輕輕摸我的頭髮,讚嘆地說,真順,真軟。
我沒有告訴他,在他之前,我身體上任何東西都沒被別的男人碰過。
駱橋用生動這個詞形容我的身體。他說他沒有想到會遇見我。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他問。
我用手指尖劃著名他的皮膚,在他皮膚上寫字:不為什麼。寫完這四個字以後,我又寫了老謝兩個字,駱橋說,我感覺不出來,這倆字筆畫好像很複雜,你再寫一遍?
我咯咯地笑起來,又寫了傻瓜兩個字。駱橋把胳膊從我頸下穿過去,一下子托起我的頭,用潮濕的嘴唇親吻我。他的口腔有著不竭的濕潤,是我想像里的男人的嘴唇。
我把我曾經寫過的一篇名叫《如花盛放》的情愛小說拿給駱橋看,在那篇小說里我描寫了我跟兩個情人之間的情愛,我對其中一個情人有著精神上的渴慕,而對另一個情人有著身體上的沉湎。我的身體情人能帶給我永不衰竭的情愛波瀾,他的口腔有著不竭的濕潤,會跟我接芳香的水果吻,草莓、西瓜片都是我小說里水果吻的道具。他長久地吻我的眼皮,還有我的身體,每次都能讓我如雪崩一般。
駱橋詫異地盯著我看,說,小巫女,你太神奇了。
駱橋之所以詫異,是因為在我拿那篇小說給他看之前,他就是這麼吻過我的。而我的那篇小說,從完成到發給編輯到經過四審再到發表,前後經過了大約半年的時間。我在東方巴黎廣場認識駱橋的時候,《清明》的編輯苗秀俠剛剛告訴我說那篇小說通過了四審。
駱橋很高興,他說這說明我早已經在想像里跟他認識了,我們的遇見是遲早的事情。他看著我跟老謝要來的昂貴的水晶相架里鑲著的那幅名叫《奇遇》的漫畫,說,我們可能就是你想像里的奇遇了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到目前為止,應該算是吧。
我像個孩子一樣迷戀他對我的身體接觸,頭髮、臉、眼皮、手指。他還喜歡輕輕捏我的腳。這些都是我想像里的細節。很奇怪,我想像里從來沒有過年輕男人。
駱橋的身體在黑暗裡散發著一種陌生的氣息。儘管我無數次想像過這樣一具不年輕的身體,但這種氣息帶給我的卻是一種陌生的信號。他不再年輕,腹部已經隆起來了,肌膚不很結實。我趴在他胸上,嗅著他,這種時候,我總是強烈地想流淚。
他摸了一會兒我的頭髮,我始終無法睡過去,即使他吻我的眼皮,我依舊在他的嘴唇離開以後睜開眼來。有那麼一刻,我想拽住他,跟他說別走,陪我睡到天亮。但是我沒說。我想起我撲到地板上拽住我父親老謝時淚流滿面的那種疼痛。而且駱橋不是我父親老謝,在駱橋面前我沒法像在老謝面前那樣無所顧忌地任性。駱橋已經對我很好了,我在他身上實現了很多想像里的東西,要得太多了,可能就會有透支的麻煩。
我睜著眼看著這個不年輕了的男人緩緩走出臥室,他在臥室門口轉過身來,沖我展開牙齒溫暖地笑了笑,說,好好睡,小巫女。然後打開防盜門,走出去,防盜門上的門鎖發出喀噠的響聲。
我光著腳從鴨絨墊子裡跳起來,奔到陽台上,看著他從花圃旁邊走過,順著水泥路走到消失不見。
貓靈 第九章52
蜂鳴。
一些小蟲子在我腦袋裡撞。它們碰撞並啃齧著我的腦組織,我能聽見它們發出嗤嗤的笑聲。
我看到它們最終侵入了我的腦漿,在那些白色的乳膠體中穿來穿去,很快,我的腦漿變得稀薄而透明,最後液化成一攤白色的水。
母貓落落一直在驚恐地叫,聲音尖厲 ,酷似嬰兒的啼哭。
貓靈 第九章53
老謝的臉像剛剛從冰箱裡搬出來一樣冷。
而我剛剛從一場恐懼的頭痛里醒來,好像做了一場夢。
我摸摸額頭,那裡溫度正常。蜂鳴的小蟲子並不存在,我的腦殼結實得像核桃殼。
我感到很高興,老謝正坐在我旁邊,於是我笑出了聲,這讓老謝更加煩惱。我說,老謝,你就這麼不耐煩陪陪我嗎?
老謝點起一支煙,把煙吞進肚子裡再倒出來,像牛反芻一樣。他反覆反了幾下芻才下定決心問我說,謝小白,你昨晚是不是跟別人一起睡了?
我咯咯地笑了幾聲,說,是啊,一個男人,長得挺像你的。你就乾脆問我是不是跟男人睡了不就得了,幹嗎那麼遮遮掩掩的,我不小了,該跟男人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