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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首先檢查書桌的抽屜。書桌內整理得有條不紊,看起來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抽屜內有報告用紙、文具、便條紙、迴紋針、快照等,各擺在固定的地方。
克彥自己亂七八糟的抽屜,實在沒有辦法跟女兒相比。
快照看起來是和同學在校園或聚餐會場上拍攝的在她的書信中,也找不到有男人寫給她的蛛絲馬跡。
“找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妻子宛如鬆了一口氣般地說道。
“她不會把東西放在隨便就可能被人發現到的地方。有沒有什麼上鎖的地方?”
“你打算把鎖撬開嗎?”
“我只是想去複製一把鑰匙,打開來瞧瞧。”
“不管怎麼說,你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為了保護女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看來好像沒有什麼上鎖的地方啊!”
“鯰子不會發覺我們曾經搜查過她的房間吧?”
“怎麼會呢!她應該不會發現才對。”
“衣櫃裡和三面鏡中的抽屜,我們也打開來看看吧!”
“夠了啦!夠了啦!查到這裡就好了。”
“要是你不願意,那我自己一個人來。”在克彥的堅持之下,妻子只好勉勉強強地繼續搜查房間。
“哎呀!”正在檢查衣櫃內衣服的妻子發出輕微的驚叫聲。
“發現了什麼?”開始覺得有些疲累的克彥朝著妻子的方向看去,只見妻子正撿起一張從衣櫃掉至地板的紙片。
“這是什麼東西?”妻子說道。
“拿來我看看,拿來我看看!”克彥從妻子的手中將紙片拿了過來。那是一張筆記本大小的卡片,像明信片那樣摺疊起來。
“這不是旅館的住宿卡嗎?”克彥凝視著卡片,說道。
“住宿卡?”妻子探視著說。
“那是飯店發給住宿客的卡片,上面記載著房間號碼、住宿費和旅館內的指南。”
“上面的名字是鈴木京子呀!”
“也許鯰子用的是假名。”
“鯰子怎麼會有這種卡片呢?”妻子不安地看著克彥的表情。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問。這張住宿卡是六本木一家新開張的旅館住宿卡,克彥還不曾去過。從房間號碼,看不出是單人房或雙人房,但住宿費是兩萬三千日圓,人數欄則明確記載著M(男性)一名、F(女性)一名,日期與他和由紀子第一次在六本木約會的日子相同。
終於發現讓鯰子無所遁逃的證據。鯰子化名為鈴木京子,和男人到旅館住宿或“休息”。前些日子在六本木見到的那個女孩果然是鯰子。和她一起上旅館的那個人一定是克彥當時看到的那個年紀一大把的男人。上旅館的日期也一致。從上旅館也要鯰子使用假名這一點來看,對方不是用普通辦法就能夠擺平的人物。
“老公,鯰子果然……”妻子從克彥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嗯!她和男人交往的事,大致上是錯不了的。”
“那該怎麼辦?”妻子著急地問道。
“我去問那一家旅館,查看看對方那個男人是什麼來頭。由於用的是化名,我想可能不會那麼輕易就能查得出來。
“如果逼問鯰子,會怎麼樣?”
“逼問她不是好辦法,因為我們還沒有查清楚對方是什麼樣的男人,要是打草驚蛇,對方那隻潛入的貓就會潛逃。”
“要是為時已晚,那該怎麼辦?”
“所謂為明已晚,到底是什麼意思?和男人上了旅館,就已經不再是一個處女了,而且她也準備了避孕器。所以,大致上應該不用擔心她會懷孕。”
克彥一邊安慰著不安的妻子,一邊了解到自己其實畏懼和女兒鯰子展開一場對抗。若是與鯰子對抗,就必須直接去面對自己與由紀子的關係。這是他深感畏懼的一點。
他與由紀子的關係,遲早會敗露。或許她的父母親早已知道這件事。自己年過半百,滿滿地累積了人生的塵垢,怎麼有臉去借用由紀子那一套命運論作為推托之詞,來為自己這一段老少戀情辯解呢?
總之,如果要與女兒對抗,那他對妻子所說的“查明對方是誰之後再說”那句話就會原封不動地轉向自己。
4
克彥前往那家旅館詢問。正如所預料的那樣,鈴木京子所使用的房間是雙人房。而那個女孩子的特徵也與鯰子完全一致,房客登記卡上所記載的住址是與克彥所住的地方完全無關的地方。旅館規定房客登記卡除了本人之外,都不能讓其他人查閱。但因為櫃檯職員也是克彥的讀者,知道克彥在追查他女兒男朋友的底細,也甚表同情地加以協助。根據櫃檯職員的印象,那個男人的特徵與克彥在“克拉克”咖啡廳時所看到的男人是一致的。可是,旅館內卻絲毫沒有留下有關那個男人的身世和來歷的線索。“鈴木京子”和那個男人只來過這家旅館一次,而且也僅是午後休息而已。
看來他們是為了不留下線索,所以沒有固定上同一家旅館。這種經濟能力不是一般上班族或學生所能擁有,顯然那個男人在社會上有著相當的地位。
克彥因為自己也與別人的女兒做同樣的事,所以感到特別生氣。或許正因為是做同樣一件事,他對於對方狡猾、惡劣的心態就了解得更清楚,以致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絕不能原諒對方的行為!”克彥在心中怒道。
可是,自己不是個職業偵探,能夠查出的線索也有限。總不能去跟蹤鯰子的行蹤。“跟蹤”這個字眼,給克彥一個啟示。
克彥在作家朋友介紹下,委託私家偵探社幫忙調查鯰子男朋友的來歷。聽他的朋友講,那家偵探社是東京都內最有信譽的一家。
戀愛的模擬訓練裝置
1
克彥已經落敗了。身為父親,無法支配自己的子女。雖然鯰子以學生的身分,在父母的保護傘下生活,但已經是亭亭玉立的成年人了。父母無法干涉她經由自己的判斷所選擇的戀愛對象。就算可以使用父母的權力勸止她,但如果子女堅持擁有自己的愛情,身為父母,也是無可奈何。
男女之間的結合力量,比起父母親血緣上的羈絆來得牢固。可是,父母親總是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夠儘可能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平平順順。父母親不會眼看著子女就要走上危險的懸崖,卻坐視不管。
父母親累積了許多人生經驗,所以能夠預知埋伏在子女前進路上的危險。
可是,從兒女的眼中看來,父母親所提出的有關人生前程的建議,往往非常滑稽可笑,總是在自己跌得遍體鱗傷之前,一味地拒絕父母親的勸阻,筆直地朝著危險的道路前進。
克彥非常了解鯰子所面臨的危險。那也是由紀子所面臨的危險。為了讓鯰子懸崖勒馬,自己勢必得與由紀子中止戀愛的關係。
可是,他做不到。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但別人的女兒受到傷害就無所謂嗎?這樣是不是太過於自私自利了?克彥強烈地斥責自己。只有毫不留戀地放棄與由紀子這段戀情,自己才有資格勸阻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