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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隱匿處從家人口中知道了這個消息。要是被捕的話,少不了判刑。為國家賣命參加了戰爭,到頭來落得個坐監牢的下場真是太不值了。在關東軍防疫供水部進行的活體試驗不過是奉命行事。這是戰爭的責任、國家的責任。
隨著石井中將和美國占領軍接上頭、到美國去了之後,戰爭便從島中和中岡的內心消失了。在原關東軍防疫供水部工作的3,000名隊員也同樣。不知何故,美軍硬將研究細菌武器這件事掩蓋起來。
島中和中岡又漸漸地回到社會上來了。
島中回到了大學。關東軍的檔案中沒有他的從軍履歷。只要不遇到防疫供水部的隊員,他便可以把這場惡夢藏到意識下面。由於這個原因,他對臨床醫學敬而遠之,埋頭於大學的基礎研究室里。
中岡沒有回到西海大學。他有經商的天分,干起了土建行業,不久便賺了大錢。
和平時代到來了。
10年、20年不知不覺過去了。戰爭已經被忘記。
島中也成了一名教授。其間社會上雖然也出版了幾本揭露關東軍防疫供水部的殘暴行徑——進行活體試驗的書,但島中覺得無關痛癢。要是誰打算揭發他島中的歷史,從軍履歷中沒有、記載的事情是誰也不會知道的。而且,也沒有好事者要把防疫供水部人員的名單拿去公開發表。美國和蘇聯也都明白,在從事骯髒的戰爭方面,他們並不落在別人後面。然而,有一天,島中遇到了一個亡靈。他就是武川惠古。
島中大嘆倒霉。他避開主治醫生千方百計地給武川做了麻醉分析。從武川口中,他了解到逃出庫拉西島的四人做了美軍的俘虜,戰後被遣返,平安無事地回到了日本。
從武川的家屬嘴裡,島中得知武川惠吉說過“大佐”一詞,並說要轉院,這下子終於使他下了決心。他不得不有所行動以求一逞。武川認出了他的真面目,要是將事情說出去——軍部的命令,或者說,按軍部命令的意思用鼠疫菌毒殺工作人員的這一段歷史,立即就會使他島中面臨滅頂之災。
不能讓武川活著。島中盤算著。
他找到中岡商量。中岡的結論是“幹掉他”。中岡已經是執政黨的幹事長,把他的這段歷史揭出來的話,甚至可能導致內閣垮台。事態太嚴重了。
作為執政黨的幹事長,中岡擁有很大的權力。島中聽從了中岡,他覺得只要中岡用全力去做,一切依然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遮掩過去。中岡變成了一頭暴怒的公牛。收拾庫拉西島的工作人員的主張,也是由於中岡力主才拍板決定的。要麼把這四個人收拾掉,要麼讓他們揭出來,對於島中來說已經沒有選擇餘地了。
通過對武川的麻辯分析,得知這四人為何像入幽靈戶籍一樣害怕過去這一段歷史,這更成為觸動殺機的重要原因。因為只要除掉了這四個人,就等於完全抹去了這段歷義。
“我承擔了殺掉武川的任務。這確實是不得已的事情。要是讓過去暴露出來,不僅我個人完了,醫學界也將失去信用。對於中岡君來說,也是一樣……”
島中結束了他的敘述。他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只好吐出實情,他斷斷續續地、艱難地回憶著,聲音沙啞、低沉。
“為了醫學界的面子,為了政府的面子,就要殺死五個人、使另一個人下落不明?你們的出發點與30多年前一樣,根本沒有改變。就象你們為了保守研究所的秘密,用細菌殺害工作人員一樣!”、
“我真後悔莫及啦,現在終於明白了。我去向警察自首,請千萬饒了我吧。雖然也是為了保住這條命,我真是造孳呀……”
島中巨大的身軀抽動著,聲淚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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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會上你的困套嗎?”原田義之尖刻他說道。
“圈套——我……”
“閉嘴!”原田打斷他的話,“你不過是打算從我手心裡逃掉罷了。這種詭計騙得過我嗎?離開這裡,你就可以笑我是個大傻瓜了。即使我用錄音機錄下你剛才的話,你到了警察局或法庭上,也可以說這是受到威脅的情況下被迫編造出來的,將口供推翻,說不過是在精神病患者的胡言亂語而已。”
“這,你……”
“你剛才說的話沒有任何物證。你也好,中岡也好,都可以拒不認帳。現在不可能得到30多年前的證據,正因為如此,我必須運用非常手段。你謀殺武川也一樣,藉口治療,找不到任何證據。中岡雇用職業殺手也不會留下證據。只要把那個叫橫田的犯人作為犧牲品絞死就了事啦。拿你剛才坦白的話去起訴,警方和檢察廳只能把我當瘋子處理,作個精神鑑定,然後強制收容。以你的實力去買通精神鑑定醫生再容易不過啦。另外,中岡手中的權力可以操縱首相、法務大臣,要檢察廳怎樣便會怎樣。我就會被國家碾壓成茵粉。你完全懂得這一點。你呢,就可以繼續你那種生活,讓牧丘美都留鞭打你,讓你哭叫、折騰你,讓你得到快感,是吧?你們這種人江山易改,本性難易!”
“原田君——”島中硬著脖子叫道,“絕對不是那麼回事。我醒悟過來了。我多麼悔恨……”
“收起你這套拙劣的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