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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田一面問一面用力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發出了響聲。
“你看是不是這樣?一個惡夢復甦了。這個惡夢帶來了殺人的鬼……”
“……”
“有一件事我要請你幫忙。”
峰岸一面說一面把放在桌子上的兩手手指緊緊交錯起來。
“什麼事?”
“武川的屍體已經火化,無法證明他是否被殺害。即使把病歷卡拿過來也查不出什麼。在這方面我們不是對手。就算我們正面調查也找不到漏洞的。但你是島中教授教過的醫生,應該是有辦法的。無論是證據或是突玻口也好,你能幫我査到一些東西嗎?”
“試試看吧。”
“不過,你要秘密進行。如果讓對方發覺我們的調査工作已經深入到他身邊,那就不好辦了。”
峰岸說完,用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原田。
“為什麼?為什麼要搞得這樣神秘?……”
要想絕對秘密地偵査島中教授是不可能的。只要向任何一個人打聽一點什麼,便會立即捅到島中那裡。
“我還說不清。不過這個案子牽到美軍。如果島中教授發現調査工作發展到了他的身邊,那麼……”
“警視廳會受到壓力嗎?……”
“就是這樣。如果案子和美軍有關,那麼這個案子就會百分之百地被壓下去。我們必須在遭到壓力之前揭露全部真相。”
峰岸的雙眼露出銳利的光芒。
院子裡秋蟲唧唧鳴叫,那清脆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4
8月25日。
自從兇殺案發生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峰岸五郎顯得焦躁不安了。他已經散了幾千張尋人告示,但仍然沒有人報告野麥涼子的消息。駐日美軍方面也沒有再提拱什麼情況。派到練馬區火車站跟那個人的刑警一無所獲地回來了。
原田義之方面也沒有任何聯繫。峰岸每天都給他打電話但他總不在家。
一切線索都斷了。
只有基本情況的略有進展。
派到大阪和北海道去的調査人員査明,關根廣一和北條正夫很可能是被人有計劃殺害的。正如峰岸推測的,這兩人都曾駐守提尼安島,也都好像被收容在科羅拉多州的戰俘營。這是從死者家屬那裡打聽到的情況。這是僅有的一點收穫。島中教授的歷史大致查明了。
島中曾經任軍醫大佐被派往庫拉西島。根據防衛廳編寫的戰爭史,庫拉西島又名“飢餓之島”,位於卡羅林群島的一端,靠近菲律賓群島,實際上是一個方園不到十公里的珊瑚礁,島的居民只有四百人。它再也容納不了更多的人口了。那裡多沼澤,有生長著茂密的栲樹林,糧食很少。可是戰爭期間,日本卻在島上派駐了五千名軍隊。島上的居民都被強制遷往當時的南洋廳總部所在的柯羅爾島。
在庫拉西島上並沒有發生過像樣的戰鬥,因為當時盟軍繞過了它向前推進。當時,駐軍主要是和飢餓作鬥爭。實際上,有四千多名駐軍餓死。
島中大佐在日本戰敗前一年半便從島上回國了。查明島中教授曾經擔任“大佐”,這點已經使峰岸很滿意。他的預料竟然應驗了。情況正像他推測的那樣。可是,這個滿意沒能維持多久,難題便接踵而至。
島中大佐被派往庫拉西島和原田光政四人駐守的提尼安島相距一千公里以上。提尼安島屬於馬利阿納群島,而庫拉西島屬於西卡羅林群島。光從距離這點來看,兩者就連不到一塊。何況一方是軍醫大佐,另一方只是一等兵或二等兵。他們的官階簡直有天淵之別,不可想像會有什麼聯繫。
“是不是這裡面還隱瞞著什麼秘密呢?”
峰岸總是拋不開這個念頭。
他派出人員調査原田光政四人的軍籍。
這時,一堵奇怪的牆壁擋住他的面前。
原田光政四人竟然沒有軍籍!他們四人向自己公司提交的履歷表中填寫的原籍都是濱松市,四個人都是小學畢業。他們只能是從濱松市被應召參軍的。從年齡來推算,他們當時都是十九歲到二十歲。濱松市參軍的屬於步兵第三十八團。這個團是從中國東北調防到太平洋上關島的。當時的南洋戰線十分混亂。許多團的建制都被打亂,下屬各部隊被分散派駐各處。第三十八團有一部分被派駐提尼安島。因此,原田等四人駐守提尼安島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在軍籍簿里卻沒有他們四人的名字。
“這是怎麼回事?”
峰岸感到迷惑不解。
這是不是和俘虜問題有關呢?原田四人自稱曾被收容在科羅拉多州的戰俘營。峰岸派人到厚生省調査日本戰俘名單。可是,厚生省沒有這份名單,因為過去日軍鼓吹說它的士兵寧死不屈,沒有一個當俘虜的,所以無論是日軍或厚生省的檔案里都沒有日本戰俘的資料。
因此,在戰爭期間日本也沒有通過國際紅十宇會和敵人交換俘虜。即使對方提出交換,日本也不肯接受。戰俘們理所當然地在美國呆到戰爭結束。到了戰後,日本政府的厚生省歸國援護局也沒有把這些日本戰俘當作戰俘看待,而是當作一般的歸國人員。
這一來,峰岸只有通過警察廳請駐日美軍司令部,幫助調査戰爭期間在美國的日本戰俘名單。但這樣也碰到困難。因為戰爭期間美國決定在美國國內不設立正式的戰俘營,所以也就沒有記錄在案。人們只知道在科羅拉多州、莫哈貝沙漠、猶他州、懷俄明州、阿肯色州和愛達荷州等荒涼的沙漠地帶設有收容所,分散收容日本人。更糟糕的是美國已經査明,大多數戰俘似乎都使用假名字。他們大概是害怕遭受凌辱吧。不過,美軍對此並不在乎。即使沒有姓名,只要有一個編號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