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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田和北條正夫的長子站著談話。旁邊有一條大概是北條家飼養的長毛狗、在原進身上嗅來嗅去。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前天晚上家父去參加漁業工會的一次聚會,在散會後回家途中,就在那一段公路上!被汽車撞倒了,當時家父有點醉了……”
辰夫竭力保持鎮靜地說下去:
“他受了重傷,內臟破裂,生命垂危,被送往醫院,馬上施行手術,但四個小時後便停止呼吸了。從受傷一開始他便處於昏睡狀態,什麼話也沒有說……”
辰夫嗚咽著說不下去了。
“真是叫人難過啊。”原田深深地低下頭。“肇事者被抓住了嗎?”
“沒有抓住。”辰夫搖頭說道。“警察馬上封鎖了公路,可是……”
當時在現場有人目擊了車禍,根據目擊者的報告,警察在十分鐘後封鎖了南面的涌別鎮以友北面興部鎮的人口,肇事的汽車是沿著238號公路向北逃走的,按理應該是在被封鎖的包圍圈內。短短的十分鐘,它無法逃得很遠,甚至不可能逃到附近的沙留村,它已變成了瓮中之鱉。這裡不是城市,沒有縱橫交錯的分岔路。只有一條公路沿著鄂霍茨克海岸向前伸延,到處都是蒙蒙的一片。
可是,逃跑的汽車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天早上,有人發現一輛小型汽車棄在紋別市邊緣的田裡。車主是當地人,經査明汽車是被人偷去使用的。
根據警方分析,肇事者偷了汽車,把北條正夫撞死,然後在市區外的公路上把汽車開到田裡,自己則若無其事地步行回城。也許只是一場偶然的交通事故。犯人本來想偷汽車遠行,不料撞倒了人,於是棄車而逃。這樣的推測也不是不能成立的。不過警方還是把重點放在這樣一種分析上:這是一樁從一開始便是有意殺人的犯罪案件。
“現在警方正進行調査,看看家父生前是否有什麼仇人。”
“你父親在這方面……”
“怎麼會呢?他是個很耿直的人啊。”
“對,不錯。”
原田無法打聽下去了,而且也沒有必要再打聽下去。
“真是船破又頂頭風啊。父親咽氣後我回到家裡,發現家裡被人翻箱倒櫃弄得亂七八糟。在我們紋別市,殺人和盜竊案可是少有的啊。”
這時,辰夫的口氣已經不是氣憤而是無可奈何了。
“我感到很難過。”原田低低地垂下了頭。
他告別了辰夫。
現在離出殯還有一點時間。原田信步向港口走去,大概只有幾分鐘的路程。他出了門,那條長毛狗跟在後頭,一面搖頭擺尾。看著它那樣子,原田想起了“喪家之犬”這句成語說得很貼切。
他在岸邊坐下。
面前是灰暗的鄂霍茨克海。
……北條肯定是被人殺害的。
原田堅信不疑。不可能是偶然的交通事故。北條和武川的死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當家屬都在醫院看護時,家裡都被人翻得亂七八糟。如果這情況只發生在武川家,那就該當別論,但現在兩家都如此,因此絕非偶然。
原田把陰鬱的目光投向海面,感到在堆積著雲層的水天一色的海平線上,正漂浮著死亡。那死亡正如擴散的黑雲一樣覆蓋著天空,不久就會降臨到自己頭上。還有大皈的關根也逃脫不了這個命運……
……那個肇事者究竟要尋找什麼呢?
原田猜想,犯人可能要尋找信件、明信片或是通訊錄之類的東西。
犯人殺害了武川,搜査了武川的家。他發現了北條的地址,於是又來殺害北條。犯人在北條家裡會發現誰的地址呢?原田搜索枯腸,回想自己有沒有寄過信給北條。他記得最近兩三年他給北條寄過賀年卡。有些人把賀年卡保存下來,但也有些人把賀年卡燒掉。原田的習慣是過了元旦便把賀年卡付之一炬。但是如果北條的習慣是把多年來的賀年卡保存下來,那麼原田就已經在殺手的射程之內了。
不,也許這事和賀年卡沒有關係。任何地方都會有通訊錄之類的信息資料。人們寄信時往往就從這些資料去査找地址,因此,無論犯人有沒有找到賀年卡或信件,只要找到一本通訊錄,問題便解決了。這麼說,犯人在武川家裡找到通訊錄,也就一定知道了原田的地址。
“……為什麼他們沒來殺我呢?”
犯人為什麼要對北條下手呢?
長毛狗走到原田身旁,坐在地上。
原田憐憫地撫摩著它的頭。
3
原田光政沒有在東京止步。
飛機抵達東京羽田機場後,他又轉乘了飛往大阪的飛機。
―路上,他耳邊一直響著根廣一那生氣勃勃的笑聲。他在紋別的旅館裡給大阪的關根掛了電話。他不能在電話里說的太詳細,只是告訴關根說武川和北條好像是被殺害的。因此他想到大阪去和關根商量善後事宜。在他們四個朋友當中,關根性格最開朗,他在電話里聽了原田的敘述後爽朗地笑道:
“你不是開玩笑吧?”
原田答道:
“這樣的事能夠開玩笑嗎?”
關根沉默片刻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