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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亊情。可是,經過治療後回到病房的武川,對來探視的妻子說他想轉到別的醫院去。武川還是很清楚久子是自己的妻子。
久子問武川道:
“這裡可是第一流的醫院啊,醫療設備是最髙級的,院長先生又是帝國大學醫學院的教授。你為什麼要換醫院呢?”久子說是事實。武川惠吉這個無名之輩本來是不能進人這家醫院的,只不過開頭收容他的那家小醫院的院長也是島中派的成員,所以才講人請讓他轉到這裡來的。
“不,這不願意在這裡。”
久子還是堅持已見。
“你為什麼突然不願意了呢?”
久子還是追問不已。
“這是‘大錯’?可能是‘大錯’……”
武川直直地盯著天花板,夢虼供說道。
“‘大錯’?你說是什麼呀?”久子不解地問道。
武川把目光轉向久子、那目光顯得冷漠。不,在久子看來,那目光充滿畏懼和警惕。
以後,武川就沉默無言了。
久子覺得武川很可憐,雖然武川在意識里知道久子是自己的妻子,但實際上卻沒有表現出感情。在記憶里,他已經與過去的一切一刀兩斷。久子不知道武川說的“大錯”是什麼憊思,但她起碼感覺到武川懷有畏懼。“大錯”使武州集中地想起了他所畏懼的某種事物,但又害怕別人窺透他的秘密的不安。
第二天,護士奉命把久子帶到院長辦公室。
“請坐。”
島中院長身材魁梧,大概已經60歲開外,但是臉色紅潤,目光敏銳。
在島中面前,久子有一種恐懼感,覺得自己渺小。
“我很同情你……”
島中開腔了,他那粗大的手指夾著一支香菸。
“噢。”
久子含糊地應聲答道。
“病人的蜘蛛膜下和腦子的一部分受了損傷。情況不容樂觀。他的頭頂左面受到打擊,腦內出血,這個損傷對相反的方面也發生了物理性作用。這點以前被忽略了。”
“您的意思是說……”
久子用求救的目光望著島中。
“有危險。”島中躲開她的目光。“可以認為記憶障礙也多半因腦子損傷造成的。恐怕病人已經產生了幻覺和幻聽了。”
“那麼,院長先生,我丈夫……”
“我盡力而為。不過……”
島中含糊其辭,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苦澀的陰暗表情。
“怎麼?……”久子茫然不知所措.
“就這樣吧……”島中站起來,準備送客。
“請您等一等。我的丈夫昨天說什麼‘大錯、大錯’的莫名其妙的話,還說要換醫院……”
“那是他產生了幻覺。你不要多慮。如果想要換醫院,也可以。”
“院長先生,完全沒有這回事。”
久子慌慌張張地說道。她突然感到院長的口氣里含有冷酷的味道。
兩三天以後,武川的病情惡化了,他突然陷入昏迷狀態,接著,他很快便死去了。
……
“人總是要死的……”
久子一面說一面用手擦拭眼角。
“是的……”
原田光政聽了久子的訴說,臉色蒼白。他知道自己已經面無血色了。
——“大錯。”
他可以猜到武川所說的“大錯”是什麼意思。
——可是,難道真的……
原田否定了自己想法。現在去猜想那樣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一定是武川說錯了什麼。或許他由於腦障礙而產生了幻覺。也可能由於進行麻醉分析,在他腦海里喚起了遙遠的過去的記憶,因而說出了那記憶的片斷。
武川想要換醫院,一定是因為那個遙遠的記憶和現實生活無法聯繫起來,所以感到頭腦混沌不淸。否則……
“真是禍不單行啊,撞倒武川的那輛汽車到現在還沒查到。另我,當我們一家到醫院去和丈夫見最後一面時,家裡又被小偷光顧,翻箱倒櫃,簡直好像颳了一場颱風似的……”
原田光政心神不定地聽著久子的傾訴。這時他心裡湧起了一陣不安。儘管他竭力壓制,這種不安還是越來越強烈。
“你給北海道的北條和大阪的關根也都寄去了明信片嗎?”
“是的,都通知他們了。”
“噢,是這樣……”原田光政就這樣告辭了。
2
8月7日。
原田光政開著出租汽車駛過新宿區。時近中午,他無意中回頭看一眼后座,發現搭車的客人留下了一份報紙。他想起自己今天早上還沒有看過報紙。於是,他把汽車開往附近的箱根山公園,打算在那裡一面吃午飯一面讀報。他拿出了飯盒。他還帶來了一個熱水瓶,裡面裝著咖啡。那是女兒秀美給他準備的。
原田把汽車停在公園門口,然後拿起報紙來看。在社會版登載有交通事故的統計數字。他有一個習慣,就是認真閱讀交通事故的統計欄。在統計欄下面,還有三條小消息,都是報導車禍死亡情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