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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疲勞達到極點的時候,睡魔開始襲來了,這裡雖然接近極地,但原田從來沒有想過在這樣的低山地區死於暴風雪。他使出了所有的勁頭,但無奈身體不聽指揮。狂風已經奪去了他的體溫。
原田只好蹲下來,從行李中抽出睡袋。爬入睡袋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他明白自己要是鑽進睡袋的話,不一會兒便會入睡,接著是凍死。他凍僵的手並沒有聽從意識的支配立即展開睡袋。
他猛然停住了手。他的眼前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在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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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雪像自空垂下的一道帘子,看東西都是朦朦朧朧的,就像不透明的大海潛藏著不明真相的怪物。
“灰熊!”原田用凍僵沒有感覺的手握住了口袋裡的手槍。他感覺到自己一向敏捷的思路變遲鈍了。雖然在這種風雪天灰熊是不出洞的,但原田看著那個巨大的黑影卻作出了這樣的判晰。要是灰熊的話,用手槍可撂不倒它,只要它一還擊可就一切都完了。
“是幻覺嗎?”原田懷疑自己看錯了。人要到了極限狀態,幾乎部會產生幻覺,例如在刮暴風雪的山裡忽然看見人家等。原田疑心自己是把岩石當成了動物。有岩石或許會有洞,剛才的晃動可能是錯覺,現在那個黑影又一動不動了。但原田已經站立不住了,身子向一邊歪倒,眼前慢慢出現了幻覺。他模模糊糊地想,只要那不動的黑影是只灰熊,開槍把它擊倒,就可以喝到它溫暖的血了。原先認為45口徑的手槍不能擊倒灰熊的意識,已經被那溫暖的血的意念取代了。他腦海里只有熊血、血。
原田扣動了扳機,連開四槍。他什麼都不顧了,只存在射殺灰熊的念頭。
黑影晃動起來。
“成功了!”原田看清楚了,並不是雪花飛舞的緣故,那巨大的黑影確實搖晃起來了。一陣狂喜湧向心頭,他競站了起來。就在他的面前,那黑彩一聲不響便倒了下去。
原田踉踉蹌蹌地邁開腳步向前走去。那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它竟被擊倒了!六七米的距離在原田腳下竟然那樣的遠。他的腿腳軟綿綿的。
一隻大得可怕的動物躺在面前。原田花了好幾秒鐘去辨認它究竟是什麼動物。它像一匹馬,個兒差不多。待他繞到它的頭部,才發現這是一頭麋,頭上有掌形的大角。
原田取出利刀,剖開麋的腹部,雙手捧起噴涌的鮮血喝起來。他一點也不覺得腥,只感到一陣陣溫暖通過喉嚨。一會兒,他停下來,覺得凍僵的手掌開始復甦了,於是他把麋腹部的下方也開了個口子,把腳攀塞了進去。他乾脆把行囊放在雪地上,然後坐下,雙手雙腳都塞到麋的肚子裡。好不容易才使手腳都恢復了感覺。
原田將身體挨著麋的腹部,臉也貼著它。他知道,在這頭巨大的麋失去體溫之前,自己可得到恢復。他感覺自己得到的體溫正轉化成能量積蓄來起。
雄麋生活在山嶽地帶,而雌麋則在低地的灌木林地帶棲息。從9月下旬至10月,雄麋就下山來,而雌麋則上山,在中間地帶進行交配,然後又分開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這頭雄麋可能是交配完之後,正在返回棲息地的途中。由於在交配時與數頭雌麋廝混而耗完了體力,返回山上時掉了膘,遇上暴風雪不得不躲避。
原田暗暗慶幸自己好運氣。隨著他的手、腳和身體的復原,暴風雪也慢慢減弱了。
到達特拉特河邊時,已是那天的傍晚。
暴風雪已經停止,天陰沉沉的,仿佛不知什麼時候又要再來一場似的。
原田找到一處樹木長得茂密的林子歇下來,打算露營。他的體力已經恢復了。
他撿來枯樹枝,把帶著的生麋肉放在火上烤,為了恢復體力,剛才他咽下了幾塊生麋肉,那味兒實在受不了,與眼前的烤肉真沒法比,據說,以越桔為食的冬天的麋肉,是鹿類中的最上品。此刻原田也無心細嚼,狼吞虎咽地吃完烤肉,便鑽進了鴨絨睡袋。
明天是24日——中岡幹事長到達安克雷奇的日子。按計劃他將和美方代表舉行非正式會談,所以外出狩獵應該是在25日或26日。
“我得作個計劃……”原田望著低沉的天空自言目語道,“從距離來看,明天或後天的晚上就可以到達芒特山莊,但只是在沒有風雪的情況下才能做到。眼下這樣深的積雪就難辦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發了。
午後又下起了雪。雖然還不至於迷失方向,但速度明顯地減慢了。還沒有走完預定路程的三分之一,夜幕就擇臨了。第二天又大致如此。雪下了停停,原田在雪地上劃了一條深深的溝,像游泳似地匍匍前進。天又黑了,他無計可施。中岡已經來到安克雷奇了。焦躁使原田更加不顧一切撥開積雪,掙扎著前進。
當芒特山莊終於映人眼帘時,已經是10月26日下午了。
“終於到了!”原田在樹林邊駐足遠眺。一座兩層的山寨出現在雙筒望遠鏡里。這是用圓木搭建的一座堅固的建築物。原田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陣。一個人也沒有出現。但可以肯定裡面住著人。煙囪里冒著煙。建築物不遠處有一個小型機場,上面的積雪已經掃除。機場上有一輛小型鏟雪車,兩架小型飛機和一架直升機。
“那不是中岡的專機嗎?”原田不由得一陣激動,更加仔細地察看起來,“好啦,這下子沒有後路了,”原田將望遠鏡放回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