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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夏老師會是所謂的女鬼?嚴浩被自己冒出來的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
他覺得有些掉進沈子寒的邏輯圈子裡去了。他不敢也不願再往下想了。突然胳膊一陣火燎般的疼,原來是小惠兒見他發呆便掐了他一把。“在想那女鬼啊?”本來是小惠兒的一句玩笑話,嚴浩聽起來卻如鯁在喉,極不是滋味兒。
因為離吃飯時間還早,任雪菲提議讓嚴浩陪著小惠兒到校園裡轉轉。然後,大家到學校西門外的“聽雨軒”集合,喝扎啤吃杜婆雞。
臨出門時,沈子寒笑嘻嘻地拍拍嚴浩的肩膀小聲說:“我還以為你是耗子找老鼠天經地義,哪知你找了一母老虎。有種!”
嚴浩他們住的公寓樓就在東門外,從東門進去直走幾百米就是基礎醫學部大樓的後面。可嚴浩有意避開了那條路。他帶著小惠兒從東門進去後就往北拐,那裡通往學校的操場和體育館。
醫科大學的校園的確沒什麼可看的。再說又是深秋,一片肅殺之氣。小惠兒邊東張西望邊嘀咕:“我說我們學校是破爛,你們學校連破爛兩個字都配不上。一點兒文化底蘊都沒有。”嚴浩鼻子裡哼哼兩聲算是表示同意。小惠兒又接著說:“難怪有一順口溜講:男朋友別找醫學院的,女朋友莫要工民建的,中文系最愛婚外戀的,傍大款都是音樂學院的。知道為什麼嗎?”還沒等嚴浩回答呢,小惠兒就自顧自地說:“因為啊,醫學院的和學工民建的都不浪漫,後兩者卻浪漫過頭了。”
嚴浩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那還得加上一句,女光棍兒全是服裝學院的。”小惠兒說:“瞎掰了不是?為什麼呀,起碼我不是吧。”嚴浩一本正經地說:“長得好的還不都上前台做模特兒了。難看的沒人要的才去做裁縫呢。”
說完嚴浩撒開腳丫子就跑,小惠兒醒悟過來就在後面窮追不捨,一路追到了學校的風雨操場。嚴浩暗喜這調虎離山計算是成功了。
二人在操場上沿著跑道手牽手兜了兩圈兒半,小惠兒就說沒意思了。嚴浩說:“那就去聽雨軒吧!”小惠兒掏出手機看看說:“十一點還不到呢,去坐等裝傻啊。帶我到那鬧鬼的地方看看吧!”
嚴浩說:“人家和你逗著玩兒呢,哪有什麼鬼,就是一破大樓。別看了。”小惠兒的擰脾氣上來了,一噘嘴說:“不行,我非要去嘛。”
事已至此。嚴浩只得無奈地說:“那就去吧。不過門兒沒開,你就站外面看看吧。”
他們二人走出操場一直往南,再往東拐幾步,就到了灰不溜灰的基礎醫學部大樓正面。
逢著周日上午,附近一大片教學區都沒有人。小惠兒站在樓下看了看說:“這哪兒看得到東西啊。對了,那兒有窗戶,過去瞧瞧嘛!”
小惠兒指的是解剖實驗室靠南的一排窗戶,裡面就是那四大間解剖教室。
嚴浩皺了皺眉,拿她也沒辦法。要去窗戶那兒,得翻過一片園圃,還得跨過一道水溝。嚴浩正要表示反對,卻一下子愣住了說不出話。
似乎有樹葉被踩動的沙沙聲正從那排窗戶下面傳來。
順著他的目光,小惠兒也看見了,窗戶下面竟然有人!
那是一個女子的背影。此刻,她正從解剖教室東面的窗戶沿著牆根,背著嚴浩與小惠兒向西走過去。她走得很慢,頭是低著的,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因為她穿著一套鐵灰色的毛料長裙,所以並不顯眼。但在這樣的深秋,這樣的背影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卻是平添了幾分陰鬱之氣。那背影越走越遠,連小惠兒也看得眼睛發直不吭聲了。
就在那影子要走到西邊盡頭的窗下時,似乎覺察到了有人。她微略地轉過頭來,向嚴浩他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隨跡腳步加快,消失在了大樓拐角的地方。
雖然只是淺淺地回頭,嚴浩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張臉,那是生理教研室年青的夏老師!
那一刻,他的心裡像發生了一場地震!
無數個問題一時間同時湧現出來。“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來這裡散步嗎?散步怎麼要挑這樣的地方?何況還要跨過那些鐵柵欄和灌木叢。”
嚴浩又隱隱地感到了一陣眩暈。
夏老師的臉,血水中緊閉雙眼的臉在嚴浩的腦海中吻合,又分開,再吻合,再分開……奇怪的嘆息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還有宿舍里沈子寒講述女鬼時候的聲音……辦公室里夏老師和他對話時候的聲音……還有夢裡白布單後面乾枯的有長長指甲的手……這些影像和聲音逐漸變得猙獰變得晦暗起來!
嚴浩一霎那直覺到,他已經無處可逃!這一切,也許就是宿命的安排!它是一張環環相扣的網,是危機四伏的陷井,甚至是幽冥世界傳來的不可預知的信號!
他有些絕望!小惠兒看他臉色蒼白,目光空虛。頭上密密地竟是一層冷汗。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小惠兒才問:“你,你認識她?”
嚴浩搖了搖頭。又慢慢說:“好像是一個老師吧。”
小惠兒說:“這人好怪啊!說不出的怪!還是走吧,我不想看了!”
在到“聽雨軒”的路上,嚴浩的情緒已經變得一落千丈。邊走小惠兒邊嘀咕:“不就是見到了一個人嘛,還嚇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