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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來時,嚴浩和沈子寒臉上的黑眼圈分外招搖。這也招致了廖廣志和李元斌一早晨的盤問,非得讓他們交待昨晚幹什麼好事去了。
這二人當然打死了也不會說,沈子寒只是胡編說去理工大了,他的一個老鄉過生日請客。
李元斌瞪著他特有的大眼睛說:“乖乖你們真逍遙哇,今天你們是不想活了吧,有標本考試嘿!”
沈有寒晃晃腦袋邊刷牙邊說:“那就比比看,我可不一定比你和雪菜包子考得差。”
嚴浩他們班有一百二十來人。分成了四個組。嚴浩與沈子寒所在的一組是最早進考場的。沈子寒分在了第四解剖教室,而他分在了第二解剖教室——也就是頭顱標本最多的那個。
在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時,嚴浩又一霎那回想起了凌晨的夢境,夢裡的一切竟是如此逼真。他一時有些懷疑——自己現在究竟是在現實?還是,仍在夢中?
在後面同學的推掇之下,嚴浩已不自覺地來到了第二解剖教研室裡面。
裡面猙獰的人頭與陰森的骷髏還是用同樣的目光凝視著他。
除了這些標本,就只有一個監考老師和分在同一個考場的另外五名同學。
因為事先都已看過,嚴浩沒費什麼力氣就第一個交卷了。他想二十分里拿到十五分以上肯定沒問題。
他最早出來的另一個原因是再也不想在裡面多呆上哪怕一分鐘。
嚴浩前腳剛跨出門檻,沈子寒後腳幾乎就跟上了。他衝著嚴浩咧嘴笑了笑,豎起了大拇指。
大樓外面是嘈雜的人聲,白乎乎一片站得全是嚴浩他們班等待考試的學生。他們倆立馬被還沒進場的廖廣志和李元斌扯到一邊提供情報去了。
解剖標本考試後的第二天,嚴浩高燒不退。
而那天晚上在406宿舍也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廖廣志後來回憶,其實考完的當天晚上他們宿舍四個人還在 “聽雨軒”聚餐吃“杜婆雞”,以慶賀度過這次考試難關。吃飯時嚴浩的情緒不太高,喝了兩杯啤酒就把杯子推一邊,只是悶頭夾菜。雖說有些怪怪地,但吃喝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回到宿舍,不到十點他就洗洗腳拱到被窩裡睡了。
廖廣志他們仨兒在嚴浩睡下後,又趁著酒興打了幾圈“鬥地主”。一直挨到公寓樓十一點熄燈才紛紛爬上床。
後來廖廣志給沈子寒和李元斌描述說:“我正睡得香呢,嘿嘿,一泡尿憋醒了。一睜眼,我的娘哎,就見一黑影子站我床前邊。我以為是小偷,就沒聲張,奶奶的想看看下面他想幹什麼。哪知那影子站了有半分鐘,一動也不動。我正要喊,他又一轉身給走了——就是那走路不正常,兩臂向前平伸,膝蓋也不彎曲。看沒看過電影裡殭屍走路?就挺像那個——像在摸索什麼東西。走啊走,他就一直走到咱們的陽台上。我再也忍不住了,邊喊‘是誰’邊拿著手電筒衝出去。那人的臉就慢慢地回過來,是嚴浩啊!他臉上一點兒表情沒有,眼還是閉著的,再加上頭髮亂蓬蓬,我的魂兒都要嚇飛了。”
後來的情節沈子寒和李元斌都共同參與了。廖廣志那麼一大叫,他們全醒了。到了陽台上就看見嚴浩只穿著內衣內褲站在洗手池邊。嘴裡還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廖廣志全身凍得直哆嗦,結結巴巴地說:“他,他,他在夢遊。”
沈子寒大著膽子喊了一聲:“浩子。”嚴浩沒有任何反應。他們三個只能衝上去,抱頭的抱頭,抬腳的抬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回了房間。
好不容易按到椅子上坐下後,李元斌說瞧他都凍得冰冰涼啦,從床上扯了床棉被給嚴浩捂上了。
嚴浩還是閉著眼嘀嘀咕咕的。神色極為古怪。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沈子寒說:“這瓜娃子怕是中了邪吧。”他跑洗手池接了一碗涼水,含了一嘴後對著嚴浩的臉卟地噴了一口。
嚴浩“啊”地一聲大叫,猛睜開眼迷迷糊糊地說:“你,你們幹什麼?!”
“我們還要問你在幹什麼哪?”沈子寒吐掉沒噴完的水,對著嚴浩咬牙切齒地。
嚴浩左望望右望望說:“你們把我拖下了床?”
“浩子,你是不是從小有夢遊的毛病啊?”廖廣志問。他的表情看上去像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
嚴浩搖搖頭。沉默片刻後說:“睡吧,對不起,打擾你們啦。”然後他自己爬上了床,一頭栽在枕頭上又呼呼地睡著了。
剩下的三個面面相覷一番後,李元斌說:“他倒像沒事兒的一樣哦!”沈子寒說:“改天問問那隻母耗子就知道了。”母耗子是沈子寒他們給小惠兒取的外號,但也就當著嚴浩的面叫一叫圖嘴上快活。看看表,已經是凌晨四點十五分了。
後半夜相安無事。
嚴浩發燒是早晨沈子寒發現的。這天是周五。都七點四十了嚴浩還在床上沒挪窩兒呢。沈子寒推搡了一把他的肩膀,大喝一聲:“浩子,還不出洞?”嚴浩沒應聲兒,卻把身翻過來臉朝外了。
沈子寒看他額頭一層密密的細汗,嘴唇乾得起皮,臉也賽過了“高原紅”。就一摸額頭——好傢夥!燙得賽過暖手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