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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伯宇就這麼邊聽王丹陽講解,邊低頭跨進了雲谷寺的山門。
聽母親說過要逢廟燒香,遇寺嗑頭,來這兒的前一天,蔣伯宇便也想買一把香。可是轉了學校附近好幾個超市,也只找到了一種玫瑰衛生香——沒辦法,只能將就一下了!
進了山門,迎面是笑呵呵的彌勒佛。兩邊楹聯書有“開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轉到背後,是彌勒的護法神韋馱。大殿東西兩側還有彩塑的近五米高的四大金鋼。只是年代久遠,金鋼身上的色彩已不那麼鮮艷,漆片也多有脫落。看著面目猙獰的金鋼,王丹陽深吸一口氣說:“我可不喜歡來這種地方啊,好害怕。捨命陪君子吧。”蔣伯宇似乎沒聽到她的話,進了山門後他的眼睛就沒閒過,左看看右望望,神情甚是興奮!
大殿裡只有三三兩兩幾個人。他們學著別人燒完三柱香,按佛教禮儀磕了三個頭,又繼續往裡走。在大雄寶殿前的院落里,王丹陽直奔一個抽籤的攤位而去。
“快來呀,伯宇,這個挺靈的!”看她興奮莫名的樣,蔣伯宇說:“這也能准?我不信。”
負責抽籤的是一個中年的和尚,他穿著寺廟裡統一的棉袍,戴著平頂的棕黃色僧帽,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施主,心誠則靈。”王丹陽已經掏了十塊錢出來說:“抽一支吧,我上次抽了支上上籤!呵呵,結果期末考試還拿了乙等獎學金,我那簽子最後一句話我還記得呢,叫什麼人財兩旺遇春風。”
蔣伯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慢吞吞地說:“試試吧,算是好玩兒。”中年和尚拿起簽桶說:“施主想求什麼想測什麼,儘管在心裡誠心默念吧。”蔣伯宇接過簽桶,低著閉眼想了一會兒,然後嘩嘩地搖動簽桶——一支竹筷長烏黑髮亮的簽子掉了出來。
中年和尚撿起簽子,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朗聲誦念起上面的話:“紅塵深處牧犬馬,陽關古道水中花;淚痕三更猶未盡,心存千結浪天涯。”
王丹陽急不可待地問:“是上上籤嗎?”又轉頭問蔣伯宇:“你剛才在心裡求的是什麼啊?”蔣伯宇卻不吱聲。
中年和尚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所搖出的是這簽筒中唯一不分上中下籤的簽子。我解不了。”王丹陽拿起竹籤前看後看說:“啊?解不了還讓我們掏錢?”
中年和尚把剛才那十塊錢推到王丹陽面前。“阿彌陀佛。雖然我不能解,但本寺方丈有話,若有人求得此簽,不再收一分錢,並由他親自接見替施主解簽。”
蔣伯宇突然開口問:“我可以見方丈了?”中年和尚含笑答道:“是,請二位施主從大雄寶殿偏門向里走,西側院子上書‘方丈室’的即是。你們就說找慧明法師。”
方丈室外。王丹陽低聲嘀咕著:“一支竹籤還搞得這麼神秘。不過那首詩挺有意境的。”蔣伯宇叩響了門環,一個看上去年紀十五六的小和尚開了門,帶著警惕性的眼神問:“你們有事嗎?”蔣伯宇從他媽媽那裡也學了些佛教中的禮數,忙雙手合十道:“哦,師傅,我們想見慧明法師。”小和尚已經看到了王丹陽手中的竹籤,點點頭說:“知道了,你們跟我來吧。”
進了院子,轉過一道迴廊,經過一個垂花門,他們就到了方丈室的正廳。廳中央供著一尊達摩踏葉而行的塑像。前面的供桌上擺放著香爐、鮮花和水果。香爐內輕煙裊裊,屋子裡充滿了濃濃的檀香味道。在東側靠牆的紅木椅上,端坐著一位低眉閉目,手持綠檀木念珠,身著對襟土黃色僧衣的老和尚——那該就是慧明法師了。
小和尚湊上前,低頭恭敬地叫了一聲:“方丈,他們來了。”王丹陽望著蔣伯宇輕聲說:“啊?知道我們要來?”
慧明法師睜開眼睛。看看二人,點點頭朗聲道:“請求籤的施主坐,上茶。陪同的施主請到室外等候吧!”
小和尚一伸手,就算要送客了。這種氣氛由不得王丹陽爭辯什麼,她只得把簽子交給蔣伯宇,邊走邊回頭說:“我在外面等你。”
“施主是哪年生人?祖籍何方?”慧明法師聲音雖不大,但聽得出內力深厚,吐字清晰而飽滿。
落座于慧明法師旁側的蔣伯宇忙回答:“回方丈,我是七九年生人,農曆四月十九早十點。老家是湘西的。”
“哦——那就對了。”慧明法師低聲說。
“如果我沒猜錯,施主剛剛經歷過一場劫難吧?必和口角爭鬥有關,對方應該已受血光之災。”慧明法師說話時根本就沒有看他。
蔣伯宇心一沉,驚訝得微張開了嘴。只能點頭稱是。
“施主今日前來搖簽,請問所求何事?”
“我……我當時是想問問……感情上的事。”
慧明法師拿起身邊的簽子,又把那四句詩重複了一遍。嘆氣道:“即已知道你所問之事,我便好為你解簽。你也是老僧平生中所遇第二個搖出此簽的人。九九八十一支簽,此簽卻在八十一支之外。不易不易。”
蔣伯宇越聽越緊張。越聽越糊塗。
“施主好生年青,只恨紅塵苦海,難以讓人看破。我解此簽,首先可以斷定施主身邊尚有二位讓你煩惱的女子。一位的名字中有‘紅’字,一位含有‘陽’字。這也是此簽頭兩句的頭兩字所指。故云紅塵深處牧犬馬,陽關古道水中花啊!”說到這裡,慧明法師才意味深長地看了蔣伯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