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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飄雲道:“這一層燕老弟是過慮了,我說過,只要服下那‘奇幻散’神智和意識便陷入虛茫迷離的狀態中,似真似幻,眩惑莫辯;那樊大空一見我穿著的服飾是他‘四師兄’生前的行頭,而他又確知他的‘四師兄’早就死了,本能上業已把我當做了他‘四師兄’的鬼魂,他的判斷力已經低弱,心智又處於迷幻情形之下,再加上光度幽暗,對空間的錯覺,他如何還會考想到真他細節?我反正順著杆子往上爬,就大概離不了譜啦……”燕鐵衣道:“白老,你可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白飄雲拱手道:“好說好說!”
朝洞裡看了一眼,白媚插嘴問:“這小子該怎麼處置?大當家!”
屠長牧走過來向燕鐵衣比了個手式,掌往下斬。
燕鐵衣平靜的道:“我看,饒他一命吧?”
白飄雲亦道:“對我們而言,這廝已毫無價值甚至他那條性命亦然!”
淡淡一笑,屠長牧道:“全憑魁首斷處。”
白媚道:“大當家,你倒是挺仁慈的,換了我,就一定不會放過。”
燕鐵衣和悅的道:“冤有頭,債有主,狼妞,我也注重牙眼相還的公道,也不會忘記仇尋的湔雪,只是,我不喜歡濫殺。”
白飄雲嚴肅的道:“狼妞,燕老弟講得對,以你的年齡,閱歷,經驗而言,世間有許多事,尚不是你可以體會且能悟解的!”
俏臉微紅,白媚撅著小嘴道:“人家只不過是表達心裹的念頭而已嘛,又不是故意編排誰……”燕鐵衣笑道:“狼妞好美,生氣的時候更美!”
白媚也笑了,哼聲道:“不正經,你!”
在一邊的屠長牧,似乎在猶豫著什麼,他終于謹審的開口道:“請問白老————那樊大空,在醒來之後,會不會記得這段‘魂游地府’的情節?”
白飄雲道:“可能會依稀有點印像,但不會記得太清楚。”
頓了頓,他又笑道:“就好象做了一場夢,夢醒無處尋,呵呵!”
屠長牧滿意的道:“既然他不能肯定自己遇著什麼,說了些什麼,他就無從判斷我們可能的行動,暫時對我們發生不了阻礙————”燕鐵衣道:“就算他知道他透露了些什麼,難道他敢回去向同夥招認?”
於是,迎著朝陽,沐著晨露,他們紛紛上馬,還有好長好險的一大段路途呢……柳殘陽《梟霸》第一○四章風野店計詭刃毒天蒼蒼,野茫茫。
遼闊的原野上空是遼闊的蒼穹,膩雲卷飛,狂風怒號,那一片荒糙雜蔓便順著風勢俯仰,遠山渺邈,只有淡淡的一抹暗影起伏於原野的盡頭,這裡的形勢高曠開門像是蘊育看無比的慷慨胸懷,人在這裡,心境與意識上都不覺變得豪邁又深遠的了。
陽關之外的塞邊風光,便是如此浩瀚得動人心脾。
長城之內的錦繡繁華,固然堪加留戀,長城以外的群山大漠,更是氣勢旁礡,意境雄渾,縱使不見江南的雅致,江北的清秀,那種慡落的情懷,也足夠令人消受的了。
一條干河旁邊,便開設看這麼一間荒鋪子。
燕鐵衣他們一行四人四騎,頂著滿身風塵,剛在接近黃昏的辰光趕到了這片荒鋪子前。
店掌柜是一個滿臉蓄著濃黑鬍鬚的肥大胖子,不待燕鐵衣他們敲門,業已搶著掀起下擺兩側扣角的粗布風擁,推門笑呵呵的迎將出來。
店裡是幾張泛了黑灰的木桌,長條板登,壁上懸掛著好些風乾的獸肉及羊皮口袋,氣味不太好,尤其是剛燃上的那幾盞油燈,煙膩嗆鼻,氣味就更不好了。
四個人疲乏的坐了下來,黑鬍子掌柜也不問他們要什麼;管自進去張羅,不一會,已端出一大盤吃食來,一樣一樣朝桌上擺:半隻風雞,一碟牛脯,一碗羊肉,一碗牛肉,六個拳大的雜麵干饃,一串干蒜,外加一大壺酒。
瞪大了眼,白媚道:“喂,掌柜的,你怎麼也不間一聲我們要吃些什麼﹒就亂七八糟端出這一大堆東西來,做買賣有你這樣一廂情願法的?”
黑鬍子掌柜欠看身笑道:“你可得包涵著,姑娘,我這片荒店只有這些東西,客人怎麼叫也就是這幾樣,所以不待各位多耗精神,我就湊合著先上啦,”白飄雲笑道:r狼妞,遷就點吧,這裡比不得在家,那有這麼些心中中意的?”
擺開幾隻粗碗,黑鬍子掌柜拿起酒壺,一一為各人面前的碗裡注酒,邊咧著嘴道:“各位貴客,我店裡的吃食,雖說看上去粗,味道卻還不差,人家貨賣一張皮,外頭看是光鮮,內里不見得受用,我的東西包管實在,量足質美,地道得很,價錢亦格外公道。”
燕鐵衣向屠長政點點頭,屠長牧伸手入懷摸出一截兩寸來長,晶瑩辱白的羊角狀對象來,他捏著這東西的尾端,逐一在酒菜中試過。
黑鬍子掌柜不解的道:“呃,客官,這是什麼啊!”
白媚格格笑道:“加點我們自攜的味料罷了,掌柜的!”
屠長牧收起這隻專門檢驗毒性的“白犀角”,笑道:“乾淨!”
於是,大家開始喝酒吃菜,白飄雲啃看一片牛脯,細細咀嚼下,不覺連聲贊道:“不錯,嘿,果然夠味,”黑鬍子掌柜連忙又替他添酒,笑著道:“我可不是誇口吧?這也是你老的牙口好,越嚼才越出滋味!”
燕鐵衣撕下一塊雜麵干饃塞進嘴裡,抿看唇道:“掌柜的,這店裡,只你一個人?”
黑鬍子掌柜笑道:一個人那裡忙活得過來?我還有老婆孩子幫忙,老婆在後頭掌灶,我兒於方纔才出去盤貨去了。”
燕鐵衣道:“這附近也有東西買?”
黑鬍子掌柜道:“不過是收些獸肉雜糧,其它日常使用的物品,就得到前面﹡木盆溝”去買,隔看好幾十里地哩。”
白媚跟著道:“店開在這種荒僻地方,掌柜的,生意可好?”
黑鬍子掌柜十分知足的道:“好當然是不會很好,但也過得去就是了,從出關到﹡賀蘭山’,走這條路的客商不少,照顧我們生意的也多,每天少說也有個三五起買賣好做,我這店裡人口簡單,支應不大,湊合著維持生活是沒有問題的。”
白媚笑道:“你倒很想得開,我說掌柜的。”
在肩上搭著的抹布上擦擦手,黑鬍子掌柜無可奈何的道:“想不開又怎的?一無家財,二無學識,能平平安安的混口飯吃就算不錯了,還能盼到那裡去?”
白飄雲幹了一口酒,又噓了一口氣,才道:“這裡可有留宿之處?”
黑鬍子掌柜道:“實在對不住,店小,沒有替客人準備客房,不過各位若打算在這裡歇息一宿,趕收了生意,幾張桌子塔並起來,堪堪也可當做床鋪湊合一晚,就是太簡陋了點,恐怕殆慢了各位。”
燕鐵衣道:“前站太遠,掌柜的要不嫌打攪,我們就在這裡湊合一夜吧,雖然不算舒坦,總比在野地吹風受凍強些!”
點著頭,白飄雲道:“我贊成,其實我不用床,跌坐一夜,足夠恢復疲勞了。”
燕鐵衣道:“長牧與我,亦可仿效此法。”
白媚嬌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不躺不睡,我沒法子睡著!”
吃完了,店掌柜匆匆收拾殘餘,又為他們用敲下一角的茶磚泡了一大壺茶,茶味欠佳,可是熱騰騰,燒滾滾的,足以去膩消食。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黑松於掌柜由灶間趕出來,微覺意外的咕噥著:“這麼晚了,還會有生意上門不成?”
等掌柜的啟開門,一般子冷風跟著吹襲進來,同這陣風一起進屋的,另有三個不速之客,一個形色蒼白,身材高瘦,另兩個卻全是腰粗勝闊魁梧大漢。
黑鬍子掌柜趕忙躬腰陪笑:“喝,三位頂著這陣風可真叫夠受,快往裡請,我先沏上茶,稍等再替三位拿些吃喝。”
三個人在角落處坐下,三個人盤踞三方,連正眼都不向這邊瞧一下。
他們都穿著黑色罩袍,都有著濃密打簪的頭髮,都一樣表情冷肅僵木。
當然,燕鐵衣等人立時有了戒備,眉目相傳,誰也沒有出聲。
黑鬍子掌柜又端著一大盤相同的食物走了出來,這一次,他身後多跟著個半大小子,十六七歲的模樣,和掌柜的一般又粗又黑,腦袋瓜子扣了頂破氈帽,嘴唇厚厚的露著一抹憨笑。
白媚笑著開口道:“掌柜的,這位敢情是你的少爺?”
腳步移動著,黑鬍子掌柜忙道:“那裡承當得起少爺兩個字,這就是我那沒出息的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