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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厚德頓時氣涌如濤,吼叫著橫身待攔:“乘人之危的狗雜種啊--。”
熊志甲身形暴進,隨看他的動作,也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的雙手上已經各握一隻銀槍,槍尖微抖,星芒千百閃顫,雙槍如虹,卻筆直戳刺而出!
崔厚德左右挪移十七次,‘薄刃雙口刀’揮舞劈掠,悍然硬接!
熊志甲猝然躍起五尺,凌空一個筋鬥倒翻,雙槍卻蛇信也似急速吞吐,剎那間倒刺九十七槍!
刀鋒帶著寒光連成了點與線的形像,在連串的金鐵交擊聲裹,崔厚德強截敵人這凌厲的攻勢,然而卻已被逼退三步!
貼地飛滾,熊志甲的雙槍由全身四面八尢往外射穿,只見他混身上下俱是蓬散並揚的冷芒銀電,有若一團炸碎的光球!
崔厚德竭力運展著手中刀,做著能力極限的斬截切;原來使起來得心應手的這把傢伙,他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卻如此滯黏沉重,好像偏在這辰光掏起來一樣。
一溜溜的刀光交織飛舞,翻滾流掣,而閃閃點點,或成曳虹,或為芒彩,或做星矢的槍彤,便密集又強烈的縱橫旋射,在火花的濺現,清脆卻硬朗的兵器碰撞聲裹,崔厚德業已左支右絀,連連退後,身上更有數處皮肉劃裂見血!那邊--舒妲的形勢更是惡劣危急之至,她以那一對‘牛角短刀’像瘋狂了一般拚命護衛著燕鐵衣,她完全是一派不要命的同歸於盡打法,處處奮不顧身,刻刻誓與敵亡,她這種玉石俱焚的博擊,一時倒令‘大荒雙魅’受了牽扯。
‘大荒雙魅’中的任何一個,論武功論經驗,甚至論狠毒,都要比舒妲強上多多,若是單對單的拚斗,他們兩人中隨便挑一人,也足可對付舒妲這樣本事的角兒三兩個,然則,現在的舒妲,只是在拚命,不顧自己生命的在拚命,如此廝殺,和一般的拚斗就多少有點不同了,‘大荒雙魅’不願在本身的安全受脅下殺敵,招式運用上便頗為忌憚,有許多地方不能放手硬幹,進展自然稍有阻礙,但這樣的情況,並不會延續太久,‘大荒雙魅’僅是略受牽扯,卻並非無計可施,他們依舊能夠解決舒妲--只是時間上要比預料中的慢些--實際的形態,‘大荒雙魅’明白,舒妲也明白。
‘大荒雙魅’都只用空手進擊,閃騰如風裹,舒妲已氣喘噓噓,披頭散髮,衣裙多處撕裂,現露於衣裙裂口外的肌膚不再白皙晶瑩--若非血痕交錯,便是烏青瘀腫了!
眼看著舒妲已無法再支撐下去,眼看著她的危難就要臨頭,而崔厚德非但是不能過來援救,非但是自身不保,他那邊的形勢更不比舒妲好上多少!
身形看似躍起,鍾忻卻突然詭異的竄落,舒妲的右手‘牛角短刀’斜揮落空,鍾忻已快逾閃電般飛起一腳將舒妲踢滾在燕鐵衣身邊!
叱喝半聲,皮卓才隨形而上,兩隻船也似的大腳往下暴踩,模樣恨不能一下子便將舒妲踏透踏扁,踏成一堆肉糜!
就在舒妲悲憤絕望,驚恐無告的那一剎那,她側伏於地,眸瞳中映凝著那雙套穿巨大牛皮軟靴的腳底迅速踏落,她甚至已準備承受對方雙足著體時的劇烈痛苦了,卻在驀然間--怪吼如雷,風勁力迥,光影錯亂中,皮卓才魁梧的身子竟斜翻倒滾,摔出了十幾步之外!
正待撲上來跟著下手的鍾忻,倏而縮頭拳身,‘呼’的一個折轉旋了回去,一張黃臉上頓時泛了灰青!
舒妲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正在被這突兀的變化弄得怔忡疑慮的當兒,一旁,燕鐵衣已經聲音低沉的出了聲:“沒傷著你吧?舒妲。”
一骨碌爬起身來,呈現在舒妲眼裹的,是燕鐵衣那張雖仍微帶蒼白倦色,但卻浮漾著平靜笑容的面龐;於是,這須臾間,舒妲的心中涌滿了喜悅,涌滿了欣慰,涌滿了如釋重負後的輕快,她發覺自己居然已經很久沒像這瞬息間的興奮同歡榆了,而且,她從來也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充滿了安全感,如此紮實,如此牢靠,又如此溫暖!
顫著聲,笑裹含著淚,舒妲激動的道:“你好了?魁首,你已經好了?”
微微點頭,燕鐵衣道:“只要把流循體內穴脈經絡間的那股真氣收歸丹田,不使它有反逆倒涌的危險,其他的便不用顧慮了;你們二位已幫我完成了這件事,雖然我的體力仍未盡復,亦不足影向根本。舒妲含著淚道:“魁首,多虧你方才救了我,我不知該如何向你表達我的謝忱才好!”
笑笑,燕鐵衣道:“傻丫頭,原是我該謝你才對,若非為了護衛我,你也不一定會遭受剛才那樣的危險。”
因為燕鐵衣的突兀行動,使“大荒雙魅”一個立刻受挫,一個趕忙退卻的情況變化下,使得緊逼崔厚德的熊志甲不得不立時收手退出戰圈,嚴陣以待,保持其最大的戒備!
混身血跡,氣喘如牛的崔厚德,在壓力頓消之下,不由累得一屁股坐向地面,一面抹著汗水,一面提著嗓門嘶啞的叫:“魁首……天可憐見……你老幸虧及時恢復體能……運功竣事……只要再晚一會,我和舒妲便叫這干王八蛋擺平啦……”緩緩站起身來,燕鐵衣先衝著熊志中端詳,又將目光逐一移過‘大荒雙魅’及另兩個場中人物臉上,他泛起一抹純真無邪的微笑,和悅的道:“列位的運氣還不算太好,我運息的過程要比列位所預料的時間稍快上一點。”
頓了頓,他又道:“是而,列位想乘虛而入,落井下石的這個心愿,恐怕就多少要遭受挫折了。”
熊志甲臉色鐵青,冷目如鈴,他惡毒的道:“燕鐵衣,即使你及時運功完竣,於你們最後的悲慘結果並無二致,加上一個你,同樣不能扭轉你們業已註定的敗局!”
燕鐵衣淡淡的道:“業已註定的敗局?熊志甲,是誰給我們註定的?你麼?還是你身邊的這些位朋友?”
重重一哼,熊志甲道:“口舌爭強,不是好漢風格,手底下見真章,才是解決的唯一法則!”
燕鐵衣安詳的道:“說到‘──’對了,方才我在調息之間,言詞舉止上雖然不能有所反應,但心裡卻明白,我已聽到你,以及你那幾位幫手的說話;只有一個問題要請教,熊志中,你派人投柬相邀,目的就是要聚眾伏屍於我等?”
熊志甲大聲道:“一點不鍺。”
燕鐵衣道:“如此麻煩周折,何不乾脆半途攔截省事?”
熊志中凜烈的道:“此處僻靜荒寂,適宜下手,而且我們早已替你布下了一個火場煉獄,待你投入,我故令我那手下惡詞傲顏相向,激使你們前來自投羅網,不錯,你們果然中計而來,雖然讓你們連闖兩關,燕鐵衣,這第三關也就是你們生命的終結了!”
背負雙手,燕鐵衣閒閒的道:“我想,熊志甲,你該知道我是誰吧?”
熊志甲寒著臉道:“怎麼樣?”
燕鐵表又道:“那麼,你也該明白我的身分,來歷、以及--我的武功修為如何?”
熊志甲厲聲道:“我對你的認識,比你所預料的更多,燕鐵衣,但這卻嚇不住我!”
點點頭,燕鐵衣道:“當然,若嚇住你,你也不會出現在此地了--讓我們開誠布公的明說了吧,熊志甲,這可是你那位姐夫殺人滅口的計劃?”
熊志甲略一遲疑,強悍的道:“一不做,二不休,你們那個知悉了他在‘楚角嶺’刺殺應青弋的內情,那一個便別想活蓍回到‘青龍社’,如今你們三人就正是這種情形,他不會容你們把話帶回‘青龍社’去,他截殺了你們,總比面對‘青龍社’全體的報復力量來得輕易!”
燕鐵衣寬慰的笑了:“真高興你把這樁疑案明明白白的澄清了,這已證明舒妲果然是無辜的,果然是被人陷害誣諂的;直到現在才聽到了真話,確定了真相,我也總算了卻一件心事……”熊志甲冷森的道:“不管你知道了些什麼,你回不去‘青龍社’告訴你那群手下了!”
不慍不愁的笑了笑,燕鐵衣道:“你姐夫是誰?”
熊志甲生硬的道:“問這個,你是白費心思了!”
燕鐵衣又道:“他刺殺應青戈,為了什麼原因!”
熊志甲粗暴的道:“仇恨!”
燕鐵衣慢條斯理的道:“什麼仇恨?”
雙目中凶光閃閃,熊志甲道:“不能告訴你!”
揚起頭來,燕鐵衣道:“如果他是條漢子,就該挺身出來擺平這檔子事才對,老是窩在暗處,不是暗箭傷人,便是指使其他無干者代其行兇以至犧牲,這種卑鄙行為,不配稱作一個真正武士!”
熊志甲陰沉的笑了,他道:“談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燕鐵衣,你算找錯對象了,江湖上爾虞我詐,武林中詭異百出,用暴力,用計謀,用手段,不論用什麼,只要達到目的,其他全是白搭,若空口說些陳腔濫調就能濟事,天下也早太平了;玩這一套,燕鐵衣,我比你還高明,你那成筐成籮的聖哲之言,義德之理,收回去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