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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鐵衣了悟的道:“而‘五絕十刃’與谷青又是莫逆之交,谷青替徒弟找場,便約了他們來助拳……你後頸上的傷,是‘五絕十刃’給掛上的?”
屠森點點頭,道:“就在我刀挑谷青的那一剎那,‘五絕十刃’突然施展他們的獨門絕學‘流星織網’向我猝攻,後頸上的傷,便是在那瞬息間由‘五絕十刃’中的田佩與譚奕留下的!”
燕鐵衣道:“這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屠森道:“兩年前。”
算算時間,燕鐵衣道:“怎麼你直到今天方才打算報仇?這兩年裡,你是到那裡風流快活去了?”
瞪了燕鐵衣一眼,屠森道:“光是養傷就養了半年多,待到一切痊癒如常,已是一年以後的事了!我也幾次想找他們算帳,但是,我在得到一個消息之後,便只有暫時將復仇的計劃暫時擱置。”
燕鐵衣道:“什麼消息?”
屠森冷硬的道:“他們請了‘閃流蛇’韋無名常川駐守,隨時準備再和我遭遇,以便重來一次以眾凌寡的勾當……韋無名是兩湖一帶的怪傑,出了名的勇士,他的那條‘金蛇鞭’極其難纏,凌厲詭異兼而有之,是個扎手人物,我不含糊他一個人,若再加上‘五絕十刃’──事實上他們也一定會並肩齊上──我就沒有把握了,我吃過大虧,不願重蹈覆轍!”
燕鐵衣道:“所以,你想到了我?這倒是個聰明法子!”
屠森道:“有了你相助,‘五絕十刃’便再請上三兩個韋無名,也一樣要吃不完兜著走!”
不似笑的笑了笑,燕鐵衣道:“可也別把我估得太高,連你也罩不住的場面,我不一定便能行,說不準我們兩個都把筋斗一同栽也未敢言!”
屠森怒道:“燕鐵衣,你不要推託!”
燕鐵衣道:“我不是推託,屠兄,只是請你考慮,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本事,若連你這天下第一刀都有了問題,我又算得了什麼?”
屠森陰惻惻的道:“你只管與我前去,這些顧慮,你不必操心,讓我來擔憂就行!”
燕鐵衣澀澀的道:“這仇,你是想怎麼個報法?”
屠森殘酷的道:“斬盡殺絕。”
搖搖頭,燕鐵衣道:“不至於這麼嚴重,屠兄,他們受這種懲罰,未免稍嫌過分了些!”
屠森粗暴的道:“燕鐵衣,你不要忘記,你是幫我的,你是在報恩,在盡你的本分!”
燕鐵衣道:“我沒有說不是,但事情總該講個公道,講個理字,偏袒不是不可以,卻也不能離譜太遠,屠老兄,你這樣心狠手辣,不是在叫我報恩,是陷我於不義了,這叫我如何苟同?”
屠森咬牙道:“你是什麼意思?”
又搓搓手,燕鐵衣道:“這樣吧,我可以幫你掠陣,替你承擔一部分壓力,甚至在萬一之際助你脫險,但我不向他們任何一個人施辣手,至於你自己要怎麼辦,那是你的事;不過,我奉勸你適可而止,找回面子就行,不應太過苛酷……”屠森重重的道:“我這樣做是‘苛酷’麼?”
燕鐵衣平靜的道:“這段過節,算算帳,還是他們吃虧較大,屠兄,你固然傷得重,但人家卻同樣三個掛彩,更賠上一個死了的,況且,此事打開頭起,就是你先主動挑釁……”雙眼怒睜,屠森大吼:“燕鐵衣,你到底是在幫那一邊?”
微喟一聲,燕鐵衣道:“幫你自是幫你,不過……”驀地打斷了燕鐵衣的話尾,屠森狠厲的道:“你只要幫我就行,其他一概不須多言──好,就照你所說的,你僅僅助我禦敵,下手由我親自來干!”
燕鐵衣道:“可是,我反對你那種做法!”
屠森強硬的道:“我怎麼做,你無權,也不該過問,你只須明白如何報恩,怎麼樣報得無愧於心便行──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嘆息一聲,燕鐵衣喃喃的道:“真叫人拎著鼻子了!”
屠森凜烈的道:“這只是履行你的諾言而已,燕鐵衣。”
看著對方,燕鐵衣無精打彩的道:“好了──請你再接著說,那二件報仇的內容吧,唉,第二件!”
屠森挑著眉道:“燕鐵衣,你要把觀念弄清楚,就不會覺得有什麼礙難或不妥之處了,你要知道,你這樣做,乃是……”柳殘陽《梟霸》第三章仇如縷一而再三燕鐵衣搶著道:“我明白,我明白,我這是在報恩,報你的救命之恩!”
屠森又加重語氣:“天底下,再沒有比救命之恩更要意義深重的了,一個人的生命,因為另一個人的幫助而得以延續,這分賜惠,何啻再造?沒有施救者的幫助既便沒有這被救的人;相反,如果受恩者不知盡心圖報,則此人與禽獸何異?”
燕鐵衣硬邦邦的道:“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屠兄,報恩是受恩人的事,那有施恩者自來指定的?尤其老是掛在嘴皮子上嘮叨,生怕受恩人報慢了,還少了,這豈不是顯得太缺度量,也過分斤斤計較了些?”
冷寞的一笑,屠森道:“這只是大家的看法不同罷了,我一向就認為,付出多少,便該收回多少,沒有吃虧白搭的理由,更沒有隻講道義,不求實惠的理由!”
燕鐵衣發覺自己的思想觀念,與屠森實是南轅北轍,相差不能以道里計,在這種情況之下,要使彼此意見統一,心念溝通,乃是絕不可能之事;他奇怪,同樣是一個人,為什麼卻有著恁般巨大的思想差異?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先天的遺傳,抑是後天環境的薰陶?
淡淡的,他開了口──他已沒有興致再與屠森爭議了:“屠兄,你那第二樁仇怨的因果內容還沒告訴我。”
屠森垂下視線,彷佛在回想什麼,也好像在考慮著敘述的層次,過了片刻,他方才語聲沉緩又幽冷的道:“曾有一個女人,我非常喜歡她,那是我這半生以來,第一次真正傾心於一個女人,我想,也該是最後一次了;我對她付出了全部的情感,出自內心的情感,沒有保留,她是那樣令我迷醉痴狂……”燕鐵衣提不起什麼勁來,懶懶的問:“人家對你是否也這樣?”
雙眼中宛似突然噴射著火焰,炙熱赤紅,屠森厲烈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鐵衣無所謂的笑笑,道:“我是在請教──你所傾心的那個女人,對你是否也和你對她一樣的傾心一樣的付出全部情感,並且,迷醉痴狂?”
“格崩”一咬牙,屠森激動的道:“這還用問?她當然對待我和我對待她一樣,甚且更有過之,她親口向我說過,沒有我,便活不下去!”
燕鐵衣在想:只怕未必。他靜靜的又往下問:“好吧,便算她沒有你真的活不下去──後來呢?”
屠森忽然臉孔漲紅,憤怒的咆哮:“後來,她卻嫁了別人。”
聳聳肩,燕鐵衣道:“真意外,是不?”
屠森充滿怨毒的眼睛盯視著茅屋頂的一處破隙,切齒道:“那賤婦竟然欺騙了我,捉弄了我,耍戲了我……就在我有一次出去干買賣的時候,只兩個月的時光,她已跟著另一個人跑了!”
燕鐵衣道:“是個男人?”
屠森惡狠狠的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個男人,那個天打雷劈,狗一樣的男人!”
燕鐵衣忙道:“先別激動,屠兄,慢慢說,那女子是跟著什麼樣的男人跑了呢?”
聲音是從屠森齒fèng中迸出來的:“岑二瘸子!”
猛的一楞,燕鐵衣愕然道:“岑二瘸子?你說的是‘旗斗山’‘八虎將’的頭一號人物岑二瘸子?”
用力點頭,屠森道:“就是他。”
燕鐵衣愁眉不展的道:“屠兄,這一番真是風雲聚會,群賢畢集了──你怎的專和這些有隻有角的扎手朋友結下樑子?你大概不會不知道,‘八虎將’是北地的另一根巨柱,他們也形成另一股勢力,頗不易相與,一個比一個驃悍,又一個較一個難纏,平素,他們是不大賣人帳的。”
屠森冷硬的道:“但你乃是北六省的頭一號人物,撐天罩落的大招牌,‘八虎將’在你的勢力範圍之內,莫不成你就看著他們橫行?”
燕鐵衣搖頭道:“有關此中情形,屠兄你還不太了解;不錯,‘八虎將’也是北邊的黑道同源,但他們與我一向河水不犯井水,我做我的生意,他干他的買賣,他們也不觸擾我,而我也一樣不找他們麻煩,大家和平相處,誰也壓不著誰,多少年下來,彼此皆安然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