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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厚德破口大罵:“你個大膽奴才,你是吃了硝煙子啦?放的這等火辣屁?你知不知道是在衝著誰說話?娘的,弄毛了老子,一刀通死你這狗操的!”

    燕鐵衣向崔厚德投去阻止的一眼,輕輕用右手上的大紅拜帖敲著左手背:“熊志甲要和我談的是什麼事,你知道麼?”

    那大漢倔強的道:“不知道!”

    燕鐵衣毫不動氣的道:“我們的行蹤,熊志甲是如何曉得的?”

    那人的回答仍然和前面一樣:“不知道。”

    忍不住了,崔厚德火爆的道:“魁首,這個姓熊的既名不見經傳,料想也不會有什麼策圖大計要和魁首商議,說不定只是個市井無賴或雞鳴狗盜之徒,故意擺出這副架勢以增身價去了,萬一那裡向魁首提出賞碗飯吃之類的要求,才叫笑話,已乾脆先宰了這個二楞子貨,再走我們的陽關大道!”

    馬背上,舒妲也憂疑的道:“魁首,我怕是那個人使的手段!”

    略一沉吟,燕鐵衣道:“厚德,放了這位朋友,叫他帶路,我們去!”  

    崔厚德忙道:“魁首,請再斟酌,恐怕其中有詐!”

    燕鐵衣冷然道:“照我的話做!”

    崔厚德無可奈何的收刀入鞘,讓那缺耳的仁兄在前引路,三個人,兩匹馬,便隨後跟著,沿循城牆下的小路走去。

    這條道路很窄,約莫上有兩尺不到的寬度,道路兩邊,一是灰色的城牆腳,一是濃密生長的糙叢,再過去半里,右側的城牆繞向那邊去了,則夾左右的野糙雜樹便掩了小路。

    小路蜿曲幽深,很寂靜。

    舒妲從鞍上俯下腰來,儘量接近燕鐵衣的耳際:“魁首,這極可能是那真兇所安排的一個陷阱。”

    燕鐵衣低沉的道:“我就是為了這項可能才去,舒妲,他來找我們,比我們去找他要省事得多!”

    柳殘陽《梟霸》

    第三十四章烈焰起劍魂化龍

    輕悄的,舒妲又道:“這條路我走過──就是我曾暫時藏身的那頂空花轎抬過的道路,他們好像也是順著這條路到前面去迎親,只是尚未深入,我便溜脫了;魁首,我那時已發覺這條野糙叢密的小路十分險惡。”  

    燕鐵衣淡淡的道:“我會留意。”

    覺得再也沒有什麼可供獻議的了,舒妲只有坐正了身子,而她剛剛恢復了原來的姿勢,一點寒星,已那麼疾勁又準確的射向她的後腦。

    舒妲的反應很快,她猛翻掛鞍側閃躲,但是,比她更快的卻是燕鐵衣“太阿劍”那一朵彈躍而起的劍花,“當”一聲磕飛了射向舒妲腦後的寒芒──是一枚沉硬的“八角星”──燕鐵衣的身形已暴掠暗器飛來之處!

    深幽的糙叢里忽然起了一陣簌簌晃動,一條青色人影往後急退,燕鐵衣人在空中,長劍吞吐,只見劍尖的尾芒伸縮,那青色人影已怪號著蹦跳起來,灑著鮮血,打著翻滾橫摔出去!

    糙叢里,一柄鋒利的大板斧就像自虛無中凝形也似,突然出現,直劈燕鐵衣背脊!

    燕鐵衣頭也不回,長劍一顫,旋過身側划過一抹燦麗的半弧,那柄大斧已連著一條粗壯的人臂,一蓬赤漓漓的血水揚向了半天!

    “呼”的一聲,另一團身影穿糙而出,由高處往下疾撲,手上一對“鏈子錘”,交揮如電般眨眼十六錘暴擊燕鐵衣。  

    不截不躲,燕鐵衣身形猝移於側,十六錘挾著強勁的風聲掃拂過他的耳邊,他卻好整以暇的長劍斜彈,硬生生把那使錘者兜脅穿戳撞跌。

    談到殺人的技巧,燕鐵衣不但熟練得已臻化境,是行家中的行家,更且講究到這門“藝業”的美感,便捷,與最大功效的運用上;如何判人於死,在他而言不是問題,問題是其過程間如何求得更為短促連貫的成果,而且,倘不失於其賞心悅目的內涵。

    當晶瑩閃耀的劍刃抖起一溜血珠子於空間,兩條人影又自糙叢里躍起,他們是分左右兩頭出現,二人手中各執著一面黑網的繩端,猛力扣罩下來!

    同時,糙梗飛舞,一柄雪亮的大鍘刀貼地削到。

    一點不錯,這是上下並攻,雙管齊下了。

    在反擊前的一剎那,燕鐵衣猶冷靜的向後面瞥了一眼──窄道上,崔厚德,舒妲正和四名黑衣大漢在激烈拚鬥著。

    燕鐵衣沒有奔閃,他的動作優美而凌厲──單足倏抬猝落,有如石樁般踏定了那柄斬向足踝的大鍘刀刀面,長劍橫回,舞刀的大漢人頭飛起,而一道冷電從他左手掣閃,罩下的黑網便剛被削破一個圓洞虛滑過他的身子。

    “太阿劍”的劍尖不分先後朝左右灑出兩蓬光雨,當光雨的影像尚凝映於人眼,執著網繩兩端的兩位仁兄已長嚎著倒仰而出──二人的胸前血如噴泉,傷口更似各開了一個蜂窩。  

    窄道上,崔厚德側身橫翻,雙足踢得他的一個對手下頷骨盡碎,“薄刃雙口刀”猛壓砍向他身後的另一名敵人兵刃,這位有“煞刀”之稱的好漢隨即現露了他的刀上絕技──“倒打”,刀身倏忽脫手倒拋,沉重的鋼鑄刀柄便正好敲上了那人的腦門!

    骨骼沉悶的碎裂聲合著花白的腦漿並起,不待對方身子倒下,崔厚德已經斜竄半回,伸手一撈抓穩了他的傢伙。

    另兩個挾攻舒妲的漢子,一見情勢不妙,忽哨出口,抽身便走,崔厚德飛掠攔截,焦雷似的大吼:“那裡逃?”

    兩個業已失去鬥志的襲擊者立即分成左右方向,亡命般各自奔開。

    崔厚德勃然大怒,衝著一個撲去,銜尾迫近下,那人猛的轉身,揚手一把藍瑩的光點反拋──崔厚德認得這玩意,日前遭遇的那神秘惡客,也曾露過這種暗器──因此,他也越發怒不可抑,突的就地一個大旋轉,藉著急旋之勢,人已撲伏向地,而他的“薄刃雙邊”則宛若流光一抹,暴射向前,兜胸將那尚未及再度翻身逃命的敵人穿透釘死!

    崔厚德急忙挺身躍起,拔回敵屍上的兵刃,那邊,僅有的一個敗逃者也早已仰臥在糙叢里了,一旁,燕鐵衣正在閒閒的端詳著他手上平舉的“太阿劍”刃鋒。  

    喘噓噓的,崔厚德奔過去嚷嚷著:“魁首,都解決啦?”

    燕鐵衣歸劍入鞘,不帶一絲煙火氣的道:“約莫是吧,至少目前不見再有人攻擊我們了。”

    視線一轉,崔厚德赫然查覺那個引路的缺耳漢子竟仍站在那裡,既未逃逸,亦未受傷,甚至沒有丁點驚惶不安的表情!

    怪叫一聲,崔厚德吼了起來:“好哇,你這殺千刀的雜種卻還楞在那裡看光景,是叫鬼迷住你的心竅啦,老子正要迫不及待的找你開刀──。”

    缺耳漢子銅鈴眼一瞪,抗聲道:“憑什麼?”

    手中刀刃閃寒,崔厚德兇悍的逼近,聲如霹靂:“憑什麼?就憑老子這把殺人刀夠不夠?”

    那人重重一哼,道:“你真是瘋了,居然濫屠無辜!”

    “呸”了一聲,崔厚德大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引我們進入早已布設好的圈套,埋伏了同黨欲圖算計我們,正是罪魁禍首,萬死不足贖其衍,還敢自稱‘無辜’?你要是‘無辜’,天下再也找不出有過的人來,可笑你尚大模大樣,留在這裡充清白,奶奶個熊,看我活剮了你,叫你到陰曹地府扮善人去!”  

    缺耳大漢雙臂環胸,昂然道:“姓崔的,我只是奉我家大爺之命來接迎你們前去‘白沙溝’談事情,半途上出了這麼一樁紕漏,卻與我何干?你若硬要栽我和這些刺客是同黨,至少總要拿出證據來,光憑這張臭嘴扯淡,算是什麼名堂?”

    崔厚德氣沖牛斗的叫:“老子認為是你搞的鬼就是你搞的鬼;什麼名堂?刀口子割上你的人肉,你就會曉得是什麼名堂了!”

    缺耳大漢桀桀怪笑:“你要給我扣帽子,栽罪名,便不妨抖明了下手,我他娘人是一個,命是一條,橫直也打不過你們三位,要誣賴我就由你們誣賴吧,我既是不走不逃,自然心中坦蕩,你們做了我,道上同源遲早會有個評論!”

    這時,燕鐵衣忽然笑道:“朋友,就算你與此事沒有牽連,請吧,前面帶路!”

    崔厚德大叫道:“明明是這王八蛋使的壞,魁首,否則那些雜種為什麼只攻擊我們而對他秋毫無犯?”

    燕鐵衣安詳的道:“說不定那些人看著他特別順眼,或者,要等收拾過我們之後再去侍候他。”

    香汗淋漓,雙手上還緊握著一對“牛角短刀”的舒妲,業已明白了燕鐵衣話中暗蘊的含意,她趕忙道:“崔大哥,魁首的話你還琢磨不出嗎?”

    悻悻的,崔厚德咕噥著:“好吧,就暫且放過這狗娘養的一遭,刀口上身,也不過就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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