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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咬牙,朱世雄驚怒交集的道:“老兄,你看會是些什麼人?”

    靜靜的傾聽著,燕鐵衣低聲道:“似乎來意不善——他們是採取包抄的形式從車箱附近圍攏的,動作顯得十分小心謹慎……近了,大概已在三四丈的距離之內……”朱世雄雙目圓睜,虬髯箕張,他急促的呼吸著,氣不可抑的道:“不管這是些什麼人,只要他們敢向我進襲,我就和這些王八蛋拚了!”

    眉頭輕皺,燕鐵衣悄然道:“他們停下來了,可能是要試探一下車裡的虛實,他們好象難以確定車箱內是否還有活口存在。”

    驀然一條人影掠過車頂,斜著掠過,極快,有如一隻飛逸的鳥!

    朱世雄抬頭瞥處,不由切齒咒罵:“我操他的血親,這個縮頭縮腦的沒種鼠輩,我要兩手得便,只他這一掠,便可從半空里來砸下他!”

    燕鐵衣歉然道:“我卻不能如此魯莽,朱兄,還得請你包涵!”

    朱世雄急道:“你可別想岔了,我決不是繞著彎埋怨你!”  

    笑笑,燕鐵衣道:“他們已經探明虛實了,知道車箱裡有著兩個活人在——你與我。”

    停歇了一下,他又接著道:“或者他們早就知道了,只是更進一步的求證而已。”

    朱世雄愕然道:“怎麼說?”

    燕鐵衣深深的道:“我的坐騎就在對岸,他們若是稍加留意,定可發現,此刻,必然已由這匹馬兒連想到它主人的行蹤何在了。”

    似是響應燕鐵衣的這幾句話,車箱外,一個蒼勁又隱隱含蘊著威嚴的嗓音響了起來:“朱世雄,你好命大,這一摔居然還沒摔死你,乖乖的給我滾出來,免得我們多費手腳,你可免除皮肉之苦!”

    勃然大怒,朱世雄瞋目吼叫:“娘的個屁,你又是什麼鬼頭蛤蟆臉?人五人六充你娘的那門子大霸天!”

    外頭,那人冷森的一笑:“你不認得我,我都早就聽人描述過你這副熊樣,朱世雄,你也該值得驕傲了,我‘大鷹爪’姜宜親來請駕啦!”  

    呆了呆,朱世雄吸了口氣道:“原來是這老小子親自來了。”

    燕鐵衣喟了一聲,神色間有些無奈,他低沉的道:“那確是姜宜,他已有多年不曾親自出馬辦案,這趟他來,可見對此事看得極為嚴重!”

    朱世雄恨聲道:“這老鬼逼人太甚,半點餘地都不留,他既然如此趕盡殺絕,我他娘也就豁上這條命,同他耗到底!”

    燕鐵衣苦笑道:“眼前的場面,可真是叫我左右為難了!”

    朱世雄凜烈的道:“老兄,你搭救我一場,大恩大德,今生不報待來世,你放心,我不會拖你下水再替你增加麻煩,好歹我一個人承當!”

    這時,姜宜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朱世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是註定難逃此劫了,乾脆點認命了吧,再要纏賴下去,打得你爬出來未免太不好看,我敬你是個有頭有臉的角色,特地留個台階給你下,你可別不受抬舉!”

    朱世雄雙目中凶光暴射,氣涌如濤的吼:“姓姜的老雜碎,老公奴,老狗腿子,你他娘的就認定吃穩我啦?你這替官家為虎倀,為衙門做幫凶的鷹爪孫,專門坑害江湖同道,謀算武林忠良,我只要一口氣在,也誓必與你周旋到底,決不屈服!”  

    一陣狂笑起處,姜宜語聲高亢的道:“我為虎作倀,為幫凶?我坑害江湖同道,謀算武林忠良?朱世雄,任得你含血相噴,橫加誣衊,都勝不過事實,瞞不了千萬人的眼睛,姜宜身在公門,修的是德,結的是緣,講的是義氣,論的是是非,多少冤屈在姜宜手上得以洗雪,多少無辜在姜宜手下得以平反?不但江湖朋友,武林同伴,三教九流的任何人物,在我姜宜心目之中也一樣要先比那個‘理’字,較那個‘法’字!”

    朱世雄怪叫著:“你要說得如此中聽,姓姜的,你要不是徇私苟情,為了巴結你那闊親戚,為了替你自己爭顏面,你又豈會這般緊緊相逼,寸步不饒!”

    姜宜的聲音更加透著厲烈了:“朱世雄,我身在公門,執的是法,先論刑律,再談親情,你恃強行劫,逞凶傷人,正乃法所不容,職責所在,何能輕縱?不要說你劫的是我姜某親人,便是貧家小戶,也概不可饒!”

    朱世雄咆哮道:“我叫你盡放些堂皇屁,姜老奴才,你待捉我結案,行,姓朱的人是一個,命是一條,有本事你就來動手拿我,想我俯首就縛,你這美夢還是儘早別做!”  

    姜宜在外面暴叱:“大膽兇犯,張狂虱賊,你當我便制你不住?任你頑抗拒捕,我要不用枷鎖套你回去‘金壇府’落案,就算你這盜匪之屬成了氣候!”

    “呸”了一聲,朱世雄怒喊:“姜老雜碎,你這六扇門的一套陳腔濫調拿去嚇唬那干雞鳴狗盜,三流宵小去,在我面前張揚,你家太爺是不受這個調調的。”

    姜宜似是接近了一點,聲音更大了:“說得像個人樣的人,朱世雄,你便窩在那輛破車裡充你的英雄好漢去?有種的滾出來現現你的硬氣,縮著腦袋只算個挖壁打洞的鼠穴之流!”

    朱世雄“霍”然站起,由於起身太急,車箱的角度又是斜陡的,他身子一晃,險些跌坐回去,猛一跺腳,他靠在車角上吼叫道:“你少充能,姓姜的老狗,我會叫你稱心如意,玩個痛快,老子即便豁上這條命,你也包管囫圇不了!”

    外面又是一陣狂笑,姜宜在道:“瓮中之鱉,網內之魚,口氣倒還不小,朱世雄,我見過似你這等蠢賊宵小不知多少,未有不手到擒來者,你便替你自己多鼓上一口氣吧,待到了‘金壇府’大牢,有你提不住勁道的辰光!”  

    朱世雄大吼:“你等著,老子這就出來,老子一步登上黃泉路,你們這些狗腿子少不得多半陪著上道,‘金壇府’的大牢囚不住老子,充其量,你們運具屍首回去!”

    姜宜殘酷的回答:“屍首也一樣結案,朱世雄,死活我姜某人會收下!”

    努力調勻著呼吸,朱世雄向一邊沉默無語的燕鐵衣低促的道:“這老狗……他是非整倒我不休的了,說什麼我也不能咽下這口烏氣,就算拚上一死,也叫他們便宜不了,我定得剮他們一個七零八落。”

    燕鐵衣緩緩的道:“你拚得過姜宜去?還有他手下一干公人?據我所知,他的左右,很有幾個功力紮實的硬把子,非是等閒雜役可比。”

    朱世雄挫著滿口鋼牙道:“去他娘,管他什麼王八兔子賊,總會有人替我墊背,我宰一個狗來,宰兩個有賺頭!”

    燕鐵衣道:“我看,你便設法突圍也罷了!”

    悲烈的一笑,朱世雄道:“話已說絕了,突圍豈不等於退縮?這種貽人笑柄的事我不干,寧可拚死,也不能落個‘不好’字,再說,他們人多,我也跑不了,不如豁起來卯上,弄不成同歸於盡,好歹也要拚個兩敗俱傷!”  

    燕鐵衣低聲道:“怕的是你勝算之望不大。”

    朱世雄握拳透掌,氣涌如濤:“人在道上混,混的就是個名,求的乃是口氣,老兄,生死皆不足論,遑言勝敗二字!你的關懷我永世不忘,眼下我卻難承美意!”

    燕鐵衣咬咬下唇,道:“那麼,你是非要和他們正面對上不可了?”

    用力點頭,朱世雄大聲道:“我別無選擇,老兄!”

    喟了一聲,燕鐵衣道:“也罷,我陪你一齊出去!”

    朱世雄急忙道:“不,老兄,你我萍水相逢,多蒙屢加援手,救我於困窘危急之中,老兄待我,業已仁盡義至,我又怎能再加拖累?這是萬萬使不得的!”

    燕鐵衣道:“朱兄,我們要顧及現實,無須客套,照目前的形勢看來,我若不居中替你擋上一擋,只怕你不但求生不能,連死也不易,咱們既在這等情景上相遇,也算緣分,我總不忍眼睜睜的看著你遭罪。”

    朱世雄猶豫傾刻,不禁感激涕零的道:“我心領了,老兄,也不知我朱某人在前世敲破了多少木魚,積下多少陰德,方才修來這段福祉,於苦難中碰著你這樣一位貴人,老兄,我向來粗魯不文,滿肚子的恩銘盛德之意,越到了這等關頭,竟就表達不出萬一。”

    燕鐵衣道:“不必表達什麼,朱兄,我這樣做,是我樂意如此,我說過,我欣賞你,只這惺惺相惜,除此之外,你對我並無所欠。”

    不待朱世雄再答腔,車箱外面,姜宜的嗓音又響了起來——在焦躁中包含著鄙意——顯然,他已更往這邊接近了:“朱世雄,你真箇畏懼了麼?含糊了麼?這就是你自吹自擂的江湖好漢典型?像一隻縮頭的王八,破膽的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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