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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明吶吶的道:“你也別以為‘十全山莊’是無人之境……我們莊子裡的好手眾多,並非個個都似我這般不濟說!”
燕鐵衣莞爾道:“貴莊的一干所謂‘好手’,比起我來,恐怕分量不甚夠稱,比起我‘青龍社’的全部力量,就更絲線縛豆腐——提也不用提了!”
孟明衝口而出道:“我們太爺有的是錢!”
微微一怔,燕鐵衣道:“這又如何?”
孟明避開了燕鐵衣尖銳的視線,道:“有錢可買鬼推磨﹗”燕鐵衣並不以對方這句話為渲染狂傲,他默然片刻緩緩的道:“若然,則我倒要看看,你們主子能買得了什麼樣的人物來為他‘推磨’!”
孟明肯定的道:“你已經使得我們太爺對你切齒痛恨了,假使你又用這種手段來迫他屈服,他便一生一世不會饒恕你,他將傾以全力來報復你。”
燕鐵衣淡淡的道:“以他一個生意人——就算是最有錢的生意人吧——他又能有什麼方法來與江湖上似我這種威望的強者抗衡?又有什麼力量來對付像‘青龍社’這般,有組織有潛勢的龐大幫會?商賈之民若要同好勇鬥狠的江湖黑道組合在武力上比高下,爭意氣,實在是愚蠢,在這個項目上,我們是行家!”
孟明不服的道:“大當家,只怕不見得!”
吃吃一笑,燕鐵衣道:“不是我有意蔑視各位——賈致祥就憑了你們這些人?”
孟明窘迫又難堪的道:“大當家,我們太爺的門路很多,他有錢,會請到不少武林中的高手來助陣!”
燕鐵衣點頭道:“或許;但他所請來的人,也同樣會考慮到將要對付的主兒是那一個,孟兄,錢財是好的,性命卻更珍貴些!”
噓了口氣,他又道:“我燕鐵衣混到今天的地位,不是憑空撿來的,孟兄,我流血流汗,水裡來火里去,在生死線上打滾,陰陽界邊掙扎,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點小小局面,若是那一位道上朋友想來找我碰碰,只要他還有腦筋,他便會多想想,這將不是樁太過愉快簡單的事!”
孟明有些心寒的道:“我不明白,是什麼人能使你為他如此賣命……”燕鐵衣正色道:“不止是那個人的關係而已,孟兄,這其中尚涉及了道義與同情心的問題。”
觀看了一下天色,他又道:“時辰不早了,孟兄,請告訴我,那位七夫人的香閨設在何處?”
遲疑著,孟明極其為難的道:“這……這個……”燕鐵衣臉色一沉,重重的道:“不要這個那個,孟兄,事到如今,也不由得你不說了;我並不希望對你動粗,但你自己卻得識相,我想你會明白,對於如何教人說出心裡原不想說的話,我有許多巧妙有效卻不太愉快的法子!”
打了個哆嗦,孟明窒噎著道:“七姨太住在‘北鳳區’……”燕鐵衣問:“‘北鳳區’?”
孟明愁眉苦臉的道:“整個‘十全山莊’,分為四個區域,分別定名為‘東鯉’‘南鶴’‘西龍’‘北鳳’,七姨太便住在‘北鳳區’。”
燕鐵衣哼了哼,道:“真都是些吉祥富貴的名稱;‘十全山莊’‘金玉堂’‘五福軒’,再加上鯉、鶴、龍、鳳……天下的好彩頭,似乎全叫賈致祥占遍了。”
柳殘陽《梟霸》
第四十四章棲鳳樓有女若蘭
孟明咧咧嘴,沒有答腔。
燕鐵衣道:“所謂‘北鳳區’,面積一定也不會太小,屋宇樓閣又多,那位七姨太卻是住在那個位置,那座樓台里?”
孟明低啞的道:“‘棲鳳樓’就是,位置在‘北鳳區’偏南角,那是一幢十分精美的二層小樓,樓房上下爬滿一種開粉紅色小花的藤蘿,樓外門前還有一條人工挖掘的溪流,溪上有朱欄三曲橋橫過,橋的兩端,全豎雕著大理石的蓮花燈座,很好找,老遠就能看見那四座蓮花燈的光芒。”
燕鐵衣道:“不錯,很詳盡;請再告訴我,那位七夫人的姓名、特徵,也就是模樣兒長得如何?”
孟明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道:“國色天香,美艷無比,尤其是她那種艷麗,簡直令人不敢逼視,幾乎所有美人該具有的條件她都有了,再就是她的眼神,看一眼,能把對方看得魂不守舍,心蕩神移……美極了,她的眉心中間生有一顆硃砂痣,一顆大小恰好,紅得透亮的硃砂痣……”燕鐵衣笑道:“姓名?”
孟明道:“楊小怡。”
望了孟明一陣,燕鐵衣道:“對於這位楊七夫人,孟兄,你似乎很注意?”
臉孔泛熱,孟明狼狽的道:“不,不,我怎敢稍有孟浪失禮之處;我,我只是應大當家之命,向大當家描述她的長像。”
笑笑,燕鐵衣道:“男人的通病,對美麗的女子都免不了特別感到興趣,甚至產生憧憬,嘿?”
孟明失措的道:“大當家說笑了,我絕不敢如此放肆,我對七夫人素來尊敬有加。”
燕鐵衣道:“得了,不必在我面前來這一套,我總不會到老賈那裡告你的狀。”
頻頻以衣袖拭汗,孟明趕緊岔開話題:“大當家是否垂詢完了?”
點點頭,燕鐵衣道:“是的,問完了。”
孟明如釋重負,急忙道:“那麼,我可以走啦?”
燕鐵衣笑吟吟的道:“你還不能走。”
猛退一步,孟明驚恐的道:“你……你莫非要對我——?”
燕鐵衣輕柔的道:“別胡思亂想,孟兄,我不會傷害你的,但你卻必須留在這裡片刻,待我行事完竣,自會放你離開,更明確的說,我雖然相信你的話,卻總得去求證一番,若是你未騙我,你便將十分平安的渡過此關,反之,孟兄,我還得回來與你算一算這本帳呢。”
孟明惶悚又迫切的道:“我沒有騙你,大當家,我可以發誓,我所說的句句是實,字字不假。”
拍拍對方肩頭,燕鐵衣笑道:“但願如此,孟兄,但眼下卻只好暫且委屈你一會了。”
孟明慌張的道:“不,大當家,請你聽我說,大當家……”“家”字的音韻還在他口舌間打轉,他人已悶哼一聲,軟軟栽倒——燕鐵衣收回點戳在孟明“暈穴”上的手指,順手抱住了身子軟成一團的孟明,然後,他躍上樹頂,找了一處既安全又隱密的地方,將孟明四平八穩的擱架在椏上。
下一步,他就要前往“北鳳區”的“棲鳳樓”去瞻仰瞻仰那隻“國色天香”般的活鳳凰了。
在潛向“北鳳區”的途中,燕鐵衣保持著最高的警覺性,他知道在經過了白天的那場衝突後,賈致祥一定會全力加以防範處處,小心戒備——對於他這樣分量的人物,賈致祥是絕不會有半點輕忽之念的。
整個“十全山莊”里,顯然是以賈致祥本人所居住的“金玉堂”為中心,而“金玉堂”的防衛情形也是最為嚴密的,燕鐵衣發現在“金玉堂”周圍布滿了明哨暗卡,甚至在樹梢、廊角、林叢、花影等任何可資掩隱的部位,也都埋伏著人;“金玉堂”內是一片漆黑,外面卻燈火輝煌,明亮耀眼,別說是朝里摸,便稍稍靠近一點,也幾乎全不可能……如果以一己之力,想進入像“金玉堂”這麼一座巨大的建築物去對付某一個人,抑或尋找某一樣對象,乃是一樁愚不可及的事,只是“尋找”的時間與工夫,業已成為莫大的浪費,何況,更將遭受層層的阻礙及攔截?燕鐵衣並不愚蠢,他當然不會幹這種傻事。
他心裡有數,賈致祥擺出這等陣仗來,表面上是顯示力量和眩耀威勢,骨子裡也不啻是在向他提出警告,然則,又何嘗沒有一點暗示他趨避遠走的微妙僥倖意味?
燕鐵衣本來的主意就是要“趨避遠走”,他還沒有瘋狂到為了達成目的而瞎拚亂撞的程度——實際上,在這種情形下,瞎拚亂撞也解決不了問題——他便讓賈致祥高枕無憂的在“金玉堂”中做那黃粱大夢,他盡有方法叫姓賈的安逸不到天亮!
“十全山莊”的人調配,是以“金玉堂”為重點,做為縱橫布署,深廣防衛嚴密是夠嚴密了,但如此一來,其它地區的戒備就顯得單薄了許多,他們的好手加上大部分可用之兵,多數調去保護“金玉堂”,剩下的人便有限了,燕鐵衣這一路潛往“北鳳區”,可以說並沒有費什麼周折,十分順當的即已抵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