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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了口唾液,辛傖急切的道:“屠森,你既是來找場的,行,我們‘八虎將’接著,但像這樣不明不白的干,卻未免太糙率,我們約個時間地點,到時雙方碰頭,再徹底將這樁過節做一了斷!”
屠森望著辛傖嘿嘿笑了起來,越笑越高昂,越笑越激盪,聲如狼嗥梟號,刺入耳膜之外,連一身汗毛都被他笑得豎了起來!
辛傖又驚又怒的咆哮:“你,你笑什麼?什麼事如此好笑?”
猛的重重“呸”了一聲,屠森暴烈的道:“做你的春秋大夢,瞎了眼的狗東西,你把屠某人看成了白痴!容你施這緩兵之計,好回去調集人手,邀約同黨來一場大吃小,眾凌寡的圍襲?辛傖,你死了這條心吧,就在這裡,就是現在,我們便先對上一陣,看我屠森將你們‘八虎將’各個擊破,逐一殲殺!”
那邊,燕鐵衣平靜的道:“我舉雙手贊成這樣的拚斗方式公平之極!”
柳殘陽《梟霸》
第十章惡報應以毒攻毒
辛傖粗濁的呼吸著,腦門子上已經冒出汗珠,他又是恐懼,又是焦惶,又是懊惱;誰知道在自己的地盤裡“小斜的風流快活上一遭,便遇上了這等要命的陣仗?他固然也橫慣狂慣了,但是,眼前姓屠的這個人,可不比往昔他碰著的那些對象,姓屠的是狠出名的殺星,掛了招牌的冷酷無情,趕盡殺絕,辛傖對屠森的那把“巨蘆刀”更是久已聞名,他非常清楚人家在那把刀上的造詣業已老辣到什麼地步,他也知道自己的功架穩浮如何,若是單挑單的上了手,辛傖委實不敢再往下面想下去……當然他不會不受到他們“八虎將”大阿哥岑二瘸子的警告,打岑二瘸子把賈仙仙帶回來的那一天起,岑二瘸子已經預感到事情恐怕難以輕易了結,因此,岑二瘸子也曾做過可能情況下的預防措施──他召集了他的兄弟們,說明了賈仙仙的來歷以及可能惹下的麻煩,他要求他的弟兄提高警覺加強防範,同時,他也對屠森這個人的特徵及個性做了種種必要的描述,在岑二瘸子來說,他只能辦到這個程度,消極的戒備而非積極的攻擊,屠森單刀匹馬,飄忽不定,但他們卻是有窩有巢的,以明對暗,除了等待之外,就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令辛傖大出意料的是,他做夢也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這等境況之下與屠森遭遇上,在與屠森朝面的那一刻起,他壓根就沒往這回事上想過,有關岑二瘸子對於屠森的描繪,也就只是虛虛幻幻的一個輪廓而已,空口說話,同實際的形態往往有些出入,辛傖又忽略了那種比率並不高的可能性,直到他確切明白了自己是中了“大彩”,則除了悔恨驚恐之外,猶有什麼好說的?
“無巧不成書”,老古人說的話吶,不錯是不錯,只不錯得太叫人心裡泛寒了……還有一件事辛傖不知道,否則,他更要悔恨死了──假如他不干下這麼一樁jian殺惡極的罪行,眼前即使遇上屠森,尚有條活路可走,燕鐵衣是會暗中幫他一把的,然而,他闖下那樣的大禍,燕鐵衣不火上加油多補他幾傢伙已是大慈大悲了,壓根兒就不可能再護著他,明里暗裡,如今就靠他自己去撐啦!
這時,屠森冷沉的道:“辛傖,把腰杆子挺直,扮個好漢給我看看,‘八虎將’莫非除了有本事勾引人家婆娘,就再沒有別的長處了?”
辛傖伸手抹了把汗,硬著頭皮道:“姓屠的,你衝著我一個人施狠也不見有什光彩,你要充便能讓,我們雙方兵整將濟的徹底幹上一場,那才乾淨俐落!”
屠森陰惻的道:“兵整將齊?姓辛的,眼下我們只有兩個人,而你們也有兩個人,但只要你回去一吆喝,你們就會變成兩百個人,而我們卻仍然僅只有兩個人,這兵,是怎麼個整,將,又是如何個齊法?”
艱澀的吞了口唾液,辛傖似是掙扎著一樣:“我們,呃,不會以多吃少……包給你們一個公道也就是了……”屠森眉梢子一挑,驀然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睜著一雙眼淨說瞎話,你把我當成三歲孩子?受你這種偏門?公道?你們‘八虎將’是講公道的人?甭笑掉我的大牙了,一撮吃爛飯、打群仗,陰著坑人的下三濫,你們除了臭不要臉,還懂屁的個江湖規矩?”
燕鐵衣淡淡笑道:“姓辛的說了這一大堆,無非是心怯了,想搪過一劫好求個活命而已!”
辛傖再是含糊,到底也是個人物,經過人家這一陣冷嘲熱諷,又罵又損,委實是受不了,掛不住啦,他一張紫臉漲得通紅,激動的大吼:“一對狂徒,兩個匹夫,你們當我辛某是何等樣的人物?又當‘八虎將’是些什麼角兒?他娘的皮,我們也是有字號,有江山的‘霸’字輩大爺,豈容你兩個紅口黑牙,肆意詆毀!”
屠森冷冷的道:“有種,辛傖,有種,來,我們試試,你這種是只在嘴皮子上掛著,抑或手底下也擺得出來?”
辛傖厲聲道:“我怕了你不成!”
仰起頭,屠森傲然道:“你不怕麼?辛傖?我卻看扁了你只是個殼子硬的縮頭活王八!”
將心一橫,辛傖怪叫:“我要你的狗命!”
雙手一拍,屠森緩步逼近:“這條命,我送到你面前來,姓辛的,你可要收得下才行!”
面孔倏然歪扯了一下,辛傖猛的躍起丈余,連串三個筋斗翻落──在每一個筋斗旋轉的過程中,冷電驟射,刀芒如串!
嘿,他用的傢伙是“三尖兩刃刀”,也是刀。
屠森半步不動,當強銳的刃光射刺而來,他的右腕暴翻,雪銀色的透亮匹練“削”聲迴繞,帶起漫空的晶瑩光束,流蕩風雲,辛傖又一個筋斗反翻回去!
大側身,屠森的“巨蘆刀”倏忽交織成一面光網,兜頭罩向敵人!
辛傖奮力抵抗,他的“三尖兩刃刀”揮劈強猛,式式連密,刃尖的閃動,形成一團參差不齊的光圈,在震耳的金鐵交擊聲里,屠森驀地游移四周,“巨蘆刀”左右兩手急速互換,於是,一溜溜一條條的光焰便蛇火也似掣掠飛射,凌厲無匹!
辛傖拚命躍騰躲避著,汗如雨下,用盡他吃奶的功力攔截招架,然而,卻步步後退,險象環生。
斜刺里,那黑衣大漢半聲不吭,從一邊猛撲上來,一條“七節鞭”“嘩啦啦”摔纏屠森腰際,同時雙腳齊出,蹴向屠森後股!
冷冷一哼,屠森不退反迎,“七節鞭”“呼”的一聲纏個正著,但是,黑衣大漢飛踢的雙腳卻在屠森“巨蘆刀”的猝回下“抬”一聲斬拋向空,聽吧,那漢子幾乎是叫魂般尖號著翻滾出去!
辛傖虎撲而起,“三尖兩刃刀”惡狠狠的直刺屠森胸膛,卻在刀光一閃之下又抖射屠森的面門!
“巨蘆刀”便幻成一蓬雨矢般噴灑出去,辛傖的兵刃連遭磕擊,湯揚歪斜,他怪叫著撲地滾躲,刀身舞成一圈光幕,護著身子一挺而起──屠森根本沒有追趕,他山嶽也似挺立不動,雙目凝聚,滿臉狠酷之色,他等待著,等待辛傖由地下躍起,他的動作與辛傖的躍起幾乎是連帶的反應,“巨蘆刀”宛若一道筆直的毫光,那樣眩目奪魄的透空飛射!
辛傖賴以護身的光幕,隨著一聲暴起的“克察”震響而消滅,他的“三尖兩刃刀”被撞斷成數截,血光濺映中,他的身子更倒弓而起,吃“巨蘆刀”透胸釘在七尺之外!
地下,辛傖只是微弱的掙扎了幾下,便已寂然不動了,他拳曲在那裡,紫臉泛著青灰,一雙眼珠子凸出了眼眶,鼻口之間,全凝寒著濃稠的鮮血!
屠森面無表情的走過去,猛力拔出透過辛傖胸膛的“巨蘆刀”然後,他轉身來到那失去雙腿,正趴在那邊呻吟著的黑衣大漢身側。
黑衣大漢雖然處在極度的痛苦的煎熬中,見狀之下,猶不忘先求饒命:“屠……屠大哥……刀下留情……刀下留情礙…”屠森俯視著對方,僵硬的問:“你是‘旗斗山’‘八虎將’手下的什麼角色?”
喘息著,黑衣大漢乞憐的顫聲道:“屠大哥……你老明鑑……我只是‘八虎將’屬下的……一名頭目……跟在辛老八身邊打雜跑腿的小角兒……屠大哥……我不情願也不行礙…憑我這麼個芝麻豆點大的人物……又怎敢與你老……作對?屠大哥……求你開恩……求你饒命……我如今業已是個殘廢人啦……”屠森冷寞的道:“‘旗斗山’現下都有些什麼人在?”
痙攣了幾次,黑衣大漢提著氣道:“都在……‘八虎將’的幾位大哥都在……我……我是隨著辛老八出來談一樁買賣的……在前面‘安家寨’……買賣談妥了……正要趕回去……不想……不想半途出了這麼個岔子……”屠森低沉的道:“那賈仙仙也在山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