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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訥於言詞的蘇小結巴,這次卻搶著開了口:“銅銅鑼一響……棍棍棒齊齊齊上,打打的是那犯犯jian又犯犯殺的罪魁惡惡首……”“哦”了一聲,燕鐵衣向各人抱拳道別,轉身上馬。

    雙騎行向“拗子口”外,熊道元笑道:“真箇天理昭彰,那孟季平遭報了。”

    燕鐵衣嘆了口氣,道:“不要再提這件事,我們趕到‘雙鞍鎮’接車隊要緊。”

    側臉看了熊道元一眼,他又小聲道:“道元,說說看,‘雙鞍鎮’上可有什麼尋樂子的去處?”

    於是,熊道元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里,馬蹄揚著積雪,輕快的漸去漸遠……柳殘陽《梟霸》第七十章血染面劍氣如霜那個人便從山坡上連翻帶跌的滾了下來。

    混身的血跡,還透著淋漓的汗濕,胸前肩後是幾條縱橫交錯的傷口,皮肉翻卷,蠕動嫩赤的肌肉沾著泥沙糙屑;他的頭裂開,頭髮合著頭皮向兩側拉扯,露出一抹白慘慘又紅糊糊的頭蓋骨來,這人在地下痛苦的掙扎,爬行,粗濁的吁喘著,每爬出一步,便染淌下一步的血櫻他似是雙眼迷濛了,那樣毫無目的,也毫無希望的在這條土路上打著圈子爬行,血黏攪著沙土,聚成大小不一的疙瘩黑里泛紫。  

    這是日正當中的辰光。

    一匹駿馬早在他自山坡上滾跌下來的時候,業已停歇在這裡,但他似乎毫無所覺繞來轉去,他竟爬到馬兒的前蹄邊。

    於是,他的頭額撞上了馬蹄,他驚駭的用手去觸摸,又霎時慌亂的倒翻出去,一面神智不清的嘶叫:“你們來吧……是好漢的一起上……我和你們拚了……”馬上,燕鐵衣以一則悲憫的神情注視著這個人。

    說起來很湊巧,就在他策騎從路上奔近山坡的時候,便看到這一位剛從山坡上滾下來。

    他不知道這人是誰,更不清楚這人為什麼會被傷成如此模樣,但他並不覺得驚奇,也無意迫切的去探究每件事情,見到了“果”,便必有其“因”;而江湖中類似這般的血腥殺戈層出不窮,總有它內蘊的理由,亦有其各執一詞的是與非,不論誰對誰不對,事實到底已鑄成這個形態,他本人所面臨的問題只有一樁,管是不管?

    燕鐵衣並沒有好管閒事的個性,他有他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務,這些,已夠他忙,夠他煩的了,如無必要,或情勢上的不能推諉,他的確提不起興趣來插手與他無乾的某些意外,但眼前——嘆了口氣,燕鐵衣心想;這大概又算是情勢上不能推諉的局面了,這樣的事,又叫他恁般湊巧的碰上?  

    流血與流汗,搏命與豁命,燕鐵衣早已習慣得變成了生活上的一部分,這些他全不在乎,全看得極為平淡,他在乎的是管了不該管的事,看得更嚴重的是深恐某一次的疏失算忽而釀成終生不可彌補的憾恨或歉疚!

    凝視著那人,燕鐵衣在考量。

    那是個看上去與燕鐵衣年紀相仿的人,約莫三十出頭的歲數,五官端正,衣飾都麗——如果不是那樣血污狼借,想會更為中看些。

    對於善良之輩或歹惡之徒,燕鐵衣有著一眼之下,即可大略分辨的經驗,他相多了人,經多了人,形形色色的,各等各類的,什麼樣的角兒,很難逃過他那雙尖銳的眼睛,而這一位,燕鐵衣認為乃是個摯誠忠厚的君子之屬。

    輕輕的,燕鐵衣飄身下馬,走向前去。

    那人還在地下掙扎,緊張又恐懼的向虛無中揮舞著手臂。

    燕鐵衣笑笑,溫柔的開了口:“朋友,你傷得不輕。”

    驚窒的悶吼一聲,那人滾到一邊,全身都在抽搐:“好……我便讓你們這些卑鄙狠毒的奴才趕盡殺絕吧……我死為厲鬼,也不會饒恕你們……”搖搖頭,燕鐵衣道:“你誤會了,朋友,我並不是與那些傷害你的人為同夥,我只是一個恰巧經過此地的過路人。”  

    那人聞言之下,似是意外的怔忡了須臾,隨即又不信的叫:“少來這套障眼法門,要殺要剮,儘管動手,我若求一聲饒,喊一句苦,就不是‘青河少君’江昂!”

    “青河少君”江昂這個名號燕鐵衣聽來十分陌生,或者,在這咸陽附近的地面上有點名堂,但卻決不會在整個江湖道中占有多大分量,否則,燕鐵衣不會沒聽說過;他安詳的道:“江朋友,你最好理智點,我的確不是與你為敵的那些人,在片刻之前,我甚至從來沒見過你……”這時,江昂似是才恢復了神智及理性,他摔摔頭,用手抹去沾染在雙目四周的血污,疑惑又戒備的瞧向站在面前的燕鐵衣。

    不錯,他見到的是一張善意的,微笑的面龐,不屬於他仇家中任何一個人的面龐。

    嗆咳了幾聲,江昂如釋重負,又十分歉然的擠出一抹臉色在灰白中的苦笑:“對不起……這位兄……台我是一時太過激動,加以受創之下心智迷亂,才險些認錯了人……還請兄台你多包涵。”

    燕鐵衣道:“好說;朋友你傷得不輕,我既然遇上了,總不能放手不管,這樣吧,我用坐騎載你到前面的‘三寶集’去,找個郎中且先替你治療一番。”  

    江昂略一猶豫,頷首道:“如此,便有勞兄台了。”

    燕鐵衣沒有詢問江昂為什麼原因會被傷成這樣,他怕問多了又給自己再添麻煩,目前的做法,總是救人,救人,照說是不會有錯的。

    把江昂扶上馬背,燕鐵衣在前面牽韁,他回頭道:“江朋友,坐得穩麼?”

    江昂孱弱的道:“還行,只是累及兄台無以代步,好生不安……”燕鐵衣一笑道:“不必客氣,我騎馬騎了大半天,胯骨都酸麻了,正好落得走幾步路松活松活血脈……”說著,他剛剛牽馬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邊那片山坡頂上,人影突閃,一個暴烈的嗓音已經破鑼也似傳了過來:“追著了,姓江的就在這裡!”

    五條人影,隨即由山坡上騰空躍落,身形之快捷隼利,有若五頭九霄之上俯衝下來的鷹鷲!

    鞍上的江昂,神色立即大變,他噎窒了一聲,悲憤又絕望的低吼:“來吧……都來吧……好歹我全豁出去了……”燕鐵衣心裡深深太息,表面上亦是一片愁苦之色——他在忖度這一遭,恐怕又免不了惹上一場麻煩。  

    五個人身形甫落,業已極其矯捷的分散開來,站向五個包圍的角度,恰好截斷了燕鐵衣與江昂的前後去路!

    這五位仁兄,正面擺出“泰山石敢當”架勢的一個,身材又粗又短,朝橫里發展,有若一塊厚實的門板,一張鍋底臉,生了雙銅鈴眼,白盆嘴,貿然一見,宛如黑風洞裡鑽出的妖怪,直能嚇人一大跳!

    右撥的那位,身著粗麻衣,腳踏糙鞋,長髮披肩,臉色青中透白,死眉死眼,和閻王殿裡的白無常頗堪比美,所差的就是頭頂上那“對我生財”的尖帽子了。

    左側的這個,虎背熊腰,滿臉累累橫肉,黑色的緊身衣,胸前圍兜著一條寬皮帶,帶上有鞘扣十二,十二把雪亮生寒的闊口短刀便插在其中,看上去好不威猛兇悍。

    一個文質彬彬似的青年人與另一個白袍儒巾的書生型後生便一同攔在後路上,這兩個人,乃是五位仁兄中還算沾著點人味的角色。

    於是,燕鐵衣無可奈何的乾笑著開了言語:“呃,我說,五位大哥,你們這樣來勢洶洶的把路一截,可是有什麼見教?”

    正面那鍋底臉大吼一聲,焦雷般道:“他奶奶個熊,你找小王八羔子居然膽敢插手管爺們的事,你約莫嫌命長了?”  

    燕鐵衣陪笑道:“這位大哥,我和各位素昧生平,無怨無仇,那裡敢插手管你們各位的事?只怕其中有點誤會……”鍋底臉怒道:“你他娘還在狡辯——你分明是等在這裡接應姓江的,和姓江的是一夥,這不叫與我們作對又叫什麼?”

    燕鐵衣忙道:“好讓各位大哥得知,我呢,不止不認識各位,就連這位江朋友,我也一樣是剛才初見,只因我恰巧路過此地,發現江朋友受創流血,正在掙扎,方才動了惻隱之心,想幫他一把,送他到前面‘三寶集’去調治調治……”左邊那橫肉滿臉的高大漢子重重“呸”了一聲,破口大罵:“調治你娘個頭!姓江的乃是我們仇敵,你幫他一把,就等於扎我們一刀,娘的皮你是存心要同我們為難,理當該殺不赦!”

    燕鐵衣擺擺手,道:“各位稍安毋躁,我不想找麻煩,各位也犯不上亂動肝火,大家有話好說,何苦這麼咄咄逼人?”

    鍋底臉大喝:“娘的,你是不服氣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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