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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吐物順著水流衝進了水漏里，胃被掏空了，人也跟著虛脫了。她慢慢坐在光滑的地磚著背靠在冰冷的牆面。臉上的淚、水混合物一滴一滴地落下。

　　  不知過了幾個世紀，阿美確認已經洗去身上殘留那個臭男人的一切東西了，便站起身關掉噴頭。

　　  黑色的胸罩、黑色的內褲、黑色的吊帶裙再加上黑色的高跟鞋一件一件地包裹在身上。她似乎感覺到這個身體早已經不屬於自己了，誰都可以侵犯，那個惡魔的父親、那個山盟海誓的愛人、那些揮金如土的臭男人。她的心已經死了，她或許認為是在報復那個男人。

　　  昏暗的街道依然那麼冷漠，走了一會，她居然沒發現那雙空洞洞的眼睛再盯著自己，她停住了腳步，她要等那雙眼睛出現。一種莫名的孤獨使她覺得被人遺忘了，她希望那雙眼睛盯著自己，起碼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注視自己。

　　  她轉過身向來路走了幾步，停下來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出來，你是個膽小鬼，幹嘛不敢看我?你快出來。”

　　  她掄起手裡的背包向黑暗處砸去，又抬起腳踢向那黑漆漆的垃圾桶。漆黑的夜裡，她的哭喊聲傳的很遠。

　　  最後她累了、嗓子啞了，她坐在冰冷的地上，任憑淚水洗涮著臉頰。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關心我、沒有人注視我了。嗚嗚。”

　　  回到家，阿美脫光所有的衣服，“大”字形躺在床上，又回想起白天那個姓楊的警官的問話。

　　  “叫什麼名字?”

　　  “阿美。”

　　  “真名。”

　　  “孟少茵。”

　　  “你們娛樂中心公關部的同事失蹤了你知道嗎?”

　　  “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敢上班?你不怕嗎?”

　　  “我也想失蹤。”

　　  … …

　　  阿美深深地吸了口煙，許久，再從肺里打著轉吐了出來。她起身來到廚房在冰箱裡拿出一瓶啤酒，打開蓋子“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半瓶。

　　  跌跌撞撞回到臥室，巨大的落地鏡映出了自己白皙的身子。她站在鏡子前慢慢地欣賞著。好像感覺鏡子裡才是真正的自己，而現實中自己卻是魔鬼。  

　　  鏡子裡的天使正在冷冷地注視自己，眼神里流露出嘲笑與不屑。

　　  “你幹嘛笑我?你憑什麼笑我?”

　　  “哈哈，你已經不是那個少茵了?你已經失去了自己，你的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里只有金錢和欲望。”

　　  “不，我不是。”

　　  “你是，自欺欺人是痛苦的，你難道不痛苦嗎?在這個世界上你已經不會再有歡樂了。你就不想解脫嗎?你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每天你都會被噩夢纏繞的，少茵，你回不去了，你再也沒有生存的價值了。”

　　  “不，你不要說了。”

　　  阿美雙手捂住耳朵，不停地搖晃著腦袋。突然她放開雙手，眼睛裡已經被一層血紅籠罩著。她死死地盯著鏡子裡的那人，天使再一次被嚇跑了。

　　  阿美直愣愣地來到床前，打開床頭櫃，“咕嚕”一個白森森的人頭骨滾了出來。阿美雙手抱起那個骷髏頭埋在兩乳之間，溫柔地撫摸著。

　　  “春陽，對不起，嚇到你了，別怕，我在你身邊，永遠不離開你，我愛你。”阿美緊緊抱著骷髏頭閉上血紅色的眼睛，臉上揚起幸福的笑容。  

　　  “春陽，你怎麼不說話呀!是不是那個女人又來找你了?別怕，我去殺了她，你等我。”

　　  阿美又放回骷髏頭，穿好衣服直愣愣地走了出去。

　　  第四章

　　  “哥，快醒醒，你看韓媚姐怎麼了?”“爸爸，媚姨怎麼了?”昏昏沉沉中聽到了傅芳和姍姍的哭喊聲。我一激靈站起身，可是分明感到了韓媚的手已經僵硬了。

　　  “阿媚，啊媚，你醒醒，啊媚。”

　　  隨即，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病床上了。

　　  “哥，你醒了，快嚇死我了。”傅芳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可是紅紅的眼睛裡已經有淚水流了出來。

　　  “小芳，啊媚那?她怎麼樣?”我坐起身急切地問。

　　  “她，她…已經走了。”傅芳終於哭出聲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告訴我剛才你說錯了。”我緊緊握住傅芳的手拼命地搖晃著。  

　　  傅芳側過臉抽泣著，雙肩不停地抖動。

　　  我愣了一下，隨即瘋狂地跳下床向門口跑去。由於手臂上還插著針頭，整個輸液架被拉倒了，玻璃瓶被摔的粉碎。我沒有顧及這些，拔掉針頭向外面跑去，身後傳來傅芳的哭喊聲。

　　  “哥，你去哪?求你了，快回來。”

　　  接下來我什麼也聽不見了。

　　  清澈的陽光又照耀在韓媚潔白的裙子上，裙帶飄揚。彩蝶飛舞。韓媚揚著燦爛的笑容在花叢中飄啊飄啊!

　　  “老公，快過來呀!你看這花多漂亮。”

　　  我飛奔過去，將韓媚摟在懷裡：“老婆，我愛你，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

　　  我閉上眼睛，低下頭捕捉她的櫻唇，可是又覺得距離好遙遠。我驚訝地睜開眼睛，懷裡的韓媚已經不見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暗，狂風大作，落葉飛花，黑暗中傳來韓媚的哭喊聲：“老公，快來救我，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