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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興武激動地大聲說:“姐,你並沒有真正傷害到什麼人,大家也沒有權力處置你!”
水溟師太幽幽地說:“怎麼沒有,至少水柔的左手沒了。嚴翔,你想怎麼處置我?”
嚴翔默然片刻,回頭看著眾人,舉手大聲說:“大家都聽著,此事就此結束了。你們以後還想保住你們的飯碗,就要維持我們工場的信譽,在客戶要求的時間中把貨物趕出來。下午兩點,還沒有到工場上班的,以曠工論處。”說完,拉姒興武一把,拔開人群,離開了天井。方子奕立刻跟在他們的身後離開了。姒興艷遲疑一下,也跟著離開天井。接著通叔和菊嬸走出天井,然後人們三三兩兩的都散了。
姒家坳前所未有地沸騰了,可是嚴翔和姒興武還是欣慰地發現,工場中所有的工人在兩點都準時來到工場。人們儘管激動,可是也很理智很實際,不想丟掉自己的飯碗。
下班後,姒興武和嚴翔一起回到通叔家,剛見著方子奕便問:“方先生,你下午去禹廟看了嗎?”
方子奕笑笑說:“興武哥,你別緊張,我去看了,水溟師太好好的在大殿中念經。我也是剛剛才回來,禹廟中連一個燒香的人也沒有,一直很安靜。”
姒興武鬆一口氣:“謝謝你,方先生。”
嚴翔拍拍姒興武的肩頭,笑著說:“這下你放心了。等過些日子事情平息下來,你就可以上山去把你姐姐接下山來住,不過我倒是覺得她不一定願意下來。”
姒興武說:“我媽因為覺得對不起姐姐,到死也不閉眼。我怎麼也無法忘記那一幕。我媽一直希望姐姐能過得好,她不下山也沒關係,只有她以後能感覺舒心就好。”
方子奕忍不住在心裡嘆息,即使姒家坳的人不再追究此事,他也很懷疑水溟師太以後的日子是不是還能舒心,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突然,外面傳來鼎沸的人聲,有很多人在高呼:“失火了!”“快救火啊!”方子奕和嚴翔、姒興艷一起衝出大門,看見不遠處的禹廟中火光沖天。
等大家趕上山的時候,一切都晚了。由於山上唯一的水源鎮魔池本來就在火場中,禹廟又是木結構的房子,人們根本就來不及從別處打水來救火,只有眼睜睜地看著禹廟化成一堆灰燼。
大火一直燒到天黑才停止。嚴翔和方子奕一直陪著看來很沉默很不妥當的姒興武,在大火還沒有完全熄滅的時候就衝進禹廟中。
他們竟然非常容易就找到水溟師太的屍體。她不是被燒死的,而是被淹死的。屍體因為浸在鎮魔池中,並沒有被火燒壞。火儘管很大,可鎮魔池中的水依然是冰涼冰涼的。
撥開鎮魔池上厚厚的灰燼,方子奕和嚴翔幫助姒興武把水溟師太瘦小乾枯的冰冷身軀撈出來,抬出禹廟廢墟,放在山頂的地上。
姒興武在水溟師太的衣服里發現了一個裹著很多層油紙的紙包。油紙中包著一張紙,是水溟師太寫給他的遺書:興武,不要帶我下山,讓我留在禹廟中,我已經習慣了孤獨。
忍了一個晚上的姒興武嚎啕大哭。方子奕想起水溟師太的一生,孤獨可說是最真實的寫照,也是鼻子發酸,不忍心再看姒興武,抬頭看著遠方的天空。
漆黑的天空中沒有星星,只有一鉤殘月孤零零地掛在那裡,發出冷冰冰的蒙蒙白光。
一個月以後,方子奕滿載著風乾的野味回到城裡。
別誤會,方子奕雖然在嚴翔和姒興艷的陪同下真的去打過兩天的獵,可是沒有帶回一隻獵物。每次發現獵物的時候,不等嚴翔和姒興艷開槍,沒有經驗的方子奕都會發出一些聲響驚跑獵物。這使姒興艷不住地埋怨方子奕。
嚴翔是被水柔硬逼著來陪方子奕的。他的心情顯然很好,因為等水柔的傷完全好以後,他就要和水柔辦喜事了,所以一直笑呵呵地沒說什麼。但在空車而回的路上,他卻再次好奇地說:“方先生,我真的不明白,像你這樣性格的人,怎麼會想到要出來冒險?”姒興艷明白了什麼,也一個勁地追問方子奕。
方子奕很尷尬,紅著臉說:“大概是因為我女朋友總說我沒有男子漢的氣概吧。”
嚴翔哈哈大笑說:“你也太老實了。”姒興艷更是笑得幾乎要斷了氣。
這個答案很快就被姒家坳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在方子奕離開姒家坳的時候,家家戶戶都給方子奕提來一隻家中收藏的野味,說是不能讓他的女友發現他竟然連一隻野兔也不忍心傷害,讓方子奕頗為哭笑不得。
方子奕的父母和女友對野味倒是真的很感興趣,但不相信這些都是別人送的,當然也不相信是他自己獵到的,追問方子奕是用多少錢買的。聽過方子奕的經歷後,也是一點也不相信,方子奕拿出嚴翔的鋼筆畫作證明。
女友看著畫笑眯眯地說:“這幅畫的創意還不錯。”看完隨手放在一邊,又問方子奕:“原來你一直在姒家坳住了一個多月,有沒有長虱子啊?帶去的那些衣服以後不要再穿了,等下次有機會的時候,就送給那個嚴翔吧。”
方子奕很沒勁,說:“姒家坳的人生活一點也不差,嚴翔有一個工場還有汽車,日子過得比我們還好,不會穿舊衣服的。”打岔說,“對了,你以後能不能把頭髮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