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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佛不聽雷真人的絮叨,堅持要走,就在我們爭論的時候,天邊一片翻滾的烏雲驟然散開,讓本就有點陰沉的天頓時黑的鍋底一般。兩道炸雷滾滾而來,不等我們來回張望,雨點已經落下。
“這就好了!”雷真人看著雨點和天上的雷光,頓時樂了,道:“雷是天下至陽的東西,雷雨天,沒什麼東西敢作祟的。”
雨很快就變大,瞬間把我們三個人淋的透濕,大頭佛拽著雷真人就跑,想到大窯旁邊的屋子裡去避雨。我也迫不得已的跟上,大雨傾盆,周圍漆黑一片,我們冒著雨一口氣跑到化人場的那間屋子旁,站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這屋子沒人修葺,四周的窗子都爛了,站到這裡的同時,一道炸雷從頭頂閃過,銀白的雷光閃的大地一片通明,就在那一刻,我一眼透過窗子,看到那屋子的房樑上,靜靜吊著一個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房梁凹痕
雷光一閃,頓時把屋子裡房樑上吊著的人映照出來,雨夜吊屍,看著悽慘又恐怖。那可能是個老頭兒,雜亂的頭髮已經泛白,低著頭,被繩子死死的吊在房樑上,雨夾著風,從破掉的窗子裡吹進去,房樑上的屍體輕輕打晃。
望著房樑上的屍體,我甚至有種錯覺,覺得它下一刻就會突然抬起頭。
“安心了。”雷真人的頭髮完全被淋透了,神情輕鬆了一些,也透過窗子看著那具被風吹的搖搖晃晃的屍體,道:“絕對沒錯的,天上只要有雷,地上就不會有什麼東西敢作祟,安全的很哩,咱們去屋子裡睡一覺都沒關係。”
雷真人是陰山道的人,對這些東西的經驗比我豐富,聽了他的話,我也安心了些。但是我和雷真人說著話的時候,大頭佛一言不發的在屋子裡掃視,隨後抬腿踢掉糟爛的門板,到屋子裡慢慢走了一圈,最後停在房梁的屍體旁,抬頭朝上望了望。
“小子,把你那個會發光的筒子拿出來。”大頭佛頭也不回的道:“姓雷的老雜毛,你眼睛讓屎糊住了?什麼都看不見?”
我拿出手電筒,打開了朝屍體照過去,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化人場裡的老傭工,總之年紀很大了,死的日子也不短,屍體的衣服跟潰爛的皮肉粘到一起,臉龐被亂糟糟的頭髮遮住,隱約能看到臉上紅白交錯的一灘爛肉。
“還是請喊我真人比較順口一些。”雷真人耐心的解釋道:“雷乃至陽,家祖和家父都說過,天有雷霆,百邪……”
“去你娘的!”大頭佛不跟他鬥嘴,瞥了屍體,冷笑一聲,道:“你跟老子講講,這個老頭兒是怎麼爬到房樑上吊的?”
大頭佛這麼一說,我陡然察覺到了一個差點就被忽視掉的漏洞。這種過去蓋的老房子高且深,屋子的房梁距離地面至少四米,房樑上的屍體晃晃悠悠的隨風搖動著,兩隻腳距離地面少說一米七八那麼高,屍體的腳掌堪堪貼著我的頭皮。
這是個常識,但凡在房樑上吊,腳下得踩著什麼東西,或是凳子,或是一摞轉頭,脖子鑽到繩套里,腳下把凳子踢倒,整個人就懸空了。然而房樑上這具屍體的腳下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也就是說,它是直接吊在房樑上的。
“這個……家祖和家父倒是真的沒有提過,說不定,它腳底下的凳子被人搬走了?”雷真人扭頭就在四處來回的亂看。
“拉倒吧!”大頭佛一把抓過我手裡的手電筒,道:“你一家三口都是瞎子!”
手電筒的光線直直的照射在頭頂的房樑上,光線一照,我看到房樑上頭到處都是一道一道好像被繩子之類的東西磨出來的凹痕。
做房梁的木頭,都很結實,一個人至多一百來斤,吊在房樑上,來回晃蕩一會兒就會死,按道理說,不應該對結實的大梁造成什麼影響。但在河灘的民間傳說中,凡是在房樑上吊死的人,那根繩子就會在房樑上磨出一道凹痕。這種事情雖然只是傳說,不過有時候就是很邪門。譬如前些年,河灘上基本住的都是以前的老房子,遇到房屋買賣,買家必然要帶著一個大仙,房子新不新,舊不舊,這些情況可以忽略,但是那個大仙,會順著梯子爬到正屋的房樑上去看一看。
這個步驟,用我們這裡的話說,叫做“觀梁”。“觀梁”這個詞,本來是用在木工身上的,主要是新房蓋好,最後上大梁的時候,看看樑上的正不正,梁木結實不結實。但是後來,觀梁就變味了,大仙觀梁,只是為了查看一下房樑上有沒有凹痕。如果沒有,萬事大吉,說明房子是乾淨的,如果有,則意味著這房子裡曾經吊死過人,買主需要謹慎。有時候一套老房子賣出去的價格很低,買主貪小便宜,大仙觀梁看出點端倪,說了也不肯聽,執意要買。最後這樣的房子十有八九會出事,住著也不安穩。
大頭佛拿著手電筒在房樑上慢慢照了一圈,我就看到一道接一道的凹痕,全部是被繩子磨出來的,仔細數一數,一共十一道,如果再加上房梁吊著的那具屍體的話,就是十二道。
“看見了沒有!老雜毛!”大頭佛把手電筒交給我,道:“這屋子,死過十二個人,都是吊死的!”
“看見了……”雷真人一頭冷汗,道:“怎麼都是吊死的,都在這兒上吊了?不應該嘛,為什麼非得吊死?很難受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