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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九紅是很好的……很好的朋友。”我說起小九紅的時候,心裡其實很不是滋味,卻沒有表露出來,試探著問道:“你……你是她的……是她的父親?”
我沒有得到什麼提示,但是從這人臉龐上依稀的模樣,還有他那種來自內心的關切上,隱約察覺出了一些東西。
我一說是小九紅很好的朋友,人彘僅存的那一絲絲敵意立即冰消雪融,我們就隔著小窗繼續交談。他可能很久都沒有和人交談過了,言語顛三倒四,不過我還是能聽的明白。我猜的沒錯,人彘猶豫著不肯承認,但是這一猶豫間,就更加暴露了他的身份。
如果他不說,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被關在排營神堂里這麼多年的人,才是當時排教真正的大排頭。
過去的事,不可能再得知那麼詳細的細節,歸根結底,事情跟爺爺當時也有那麼一點脫不開的關係。爺爺和天晴之間的糾葛結束之後,遠走小盤河,天晴當時生了紅娘子,自己帶著她浪跡四方。說到底,天晴對爺爺可能還是有深情的,沒有再找過男人,就那麼一直帶著紅娘子長大。
其實,紅娘子的長相是很好的,她由天晴帶著長大,身上有一種尋常河灘女人所沒有的冷傲的氣質,那種氣質讓人覺得不容易接近,但同時又很吸引人。人彘當時正年輕著,初次見到紅娘子的時候立即就被徹底引住了,著了迷似的,費了很大的精力,又借著自己的身份,才把紅娘子娶回了排營。那種感覺就好像把一個仙女給娶回了家一樣,人彘是排教的大排頭,極盡所能的討紅娘子的歡心,但是紅娘子一直對他很淡,說不上有什麼感情,就好像兩口子為了生活湊在一起過日子一樣。
兩個人剛剛成親沒多久,天晴那邊就出了點事,具體的情況,人彘也說不清楚,就知道她出了次遠門,回家的時候,紅娘子和人彘一起到排營附近去接。天晴是一個人出門的,但是回家的時候,身邊跟了個瞎子,人彘不認得那瞎子,本來以為是天晴的朋友,想要一塊兒應到排營裡面去的,然而還沒等真正靠近,晴朗的天空驟然落下來一道雷,直接把天晴給劈倒了。
人彘和紅娘子當時大驚失色,搶上去救人,那一道突如其來的雷沒有當場要了天晴的命,但是把她劈的半死不活,半邊身子幾乎都焦了,急匆匆的被帶回了排營。當時情況很緊張,等到忙碌之後,人彘才發現,那個跟隨天晴一起回來的瞎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溜走了,從那之後,再沒有露過面。
那一次重創讓天晴很多年都沒有恢復過來,幾乎出不了門,一直都在排營深處的神堂里靜養,不見外人。人彘曾經懷疑過,因為那道炸雷來的太突然,又太蹊蹺,然而天晴不說,紅娘子也推說不知道,時間一久,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說到這兒的時候,我想像的到,天晴來自聖域,她主事的時候,可能和聖域之間還有聯繫,但被雷劈了,一躺就是那麼多年,與聖域的聯繫漸漸斷絕,到後來紅娘子做了大排頭之後,跟聖域基本就沒有什麼瓜葛了。
天晴被救回去後面幾個月時間,再沒有發生過什麼,緊接著,紅娘子懷了小九紅,把人彘高興壞了。可能就是在紅娘子懷了小九紅的時候,紅娘子跟人彘商量過一件事。人彘幾乎對紅娘子是百依百順的,但是紅娘子一說這個事情,人彘就猶豫了。
“她要我去對付河鳧子七門,尤其是七門的陳家。”
我心裡很清楚,紅娘子這是替天晴討當年的那筆情債,看得出來,她對人彘是沒有什麼感情的,之所以嫁給他,完全是看重了他大排頭的身份。當時外人都以為河鳧子七門已經沒落,散沙一盤,但太爺陳一魁在河灘上的威望還沒有完全消散,排教跟七門之間沒有恩怨,人彘愛紅娘子,不過大事上拿捏的很穩,不想平白無故的招惹麻煩,所以紅娘子說了幾次,人彘都堅持的拒絕了。經過這件事,紅娘子對他更冷,人彘也沒有辦法,依然竭盡全力的哄。
小九紅的出世對人彘來說是件天大的喜事,他愛紅娘子,也愛極了這個女兒。小九紅百日的時候,人彘喝的鼎銘大醉,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場大醉,其實就是一場噩夢的開始。紅娘子把人彘給幽禁起來,這一次顯然是要徹底奪權,為了防止人彘翻盤,被幽禁的時候,他雙腿和一條胳膊被砍掉了,又瞎又啞。
我感覺脊背都是涼的,一股一股的冒著寒氣,紅娘子的心,居然狠到了那種地步,不管有沒有感情,兩個人總歸是一起拜過堂生過孩子的夫妻。但是驚訝的同時,我又看了看人彘,心裡感覺不明白,紅娘子既然要奪權,乾脆一刀殺了他,不是更乾脆?
“你是想問,她幹嘛還要留著我?”人彘雖然瞎了,然而被幽閉在這兒這麼多年,心思好像越來越敏捷,他看不到我的表情,卻能猜出我心裡的疑惑,我應了一聲,人彘從牙縫裡擠出一絲帶著怨意的笑,道:“她還想從我這裡拿點東西,逼問了這麼多年,我不說,她就不會下手。”
“她想要什麼?”
“我們排教的天師符。”
排教的天師符,據說是歷代大排頭之間代代相傳的東西,是第一代教祖留下的信物,排教的人都深信,那是教祖留下庇護排教的寶物。傳聞,用天師符可以喚出教祖的法身,一旦遇險,排教教祖的法身能夠挽救排教於水火之中。紅娘子想要這個東西,但是人彘為人很硬氣,兩個人反目成仇,無論怎麼折磨,人彘都沒有松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