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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麼事情?”那個溫順的女人長相併不算出眾,但是一開口說話,總讓人覺得心底有股淡淡的暖意,她朝火堆里加了點柴,很多細節都能展現一個人的秉性,這個女人年紀不大,三十歲左右,一雙手上全都是老繭,可能平時總在不停的操持家務,干各種各樣的活兒。
“沒有什麼。”我不想說的太多,但這個女人讓人無法排斥。
“我姓周。”那女人坐下來,道:“要是沒有什麼事,就聊兩句吧。”
“姓周?”我收回目光,再聯想到那兩個小女孩兒帶著的那隻花尾巴貓,立即隱約明白了些事情:“是周老貓家裡的?”
“是。”那女人很乾脆,雖然性子溫和,但說話毫不拖拉。
周家也是河灘三十六旁門其中的一家,家族裡世代趕屍,但是下場也是最慘的。十多年前,大環境和現在還不一樣,旁門的人基本都處於地下,不敢明目張胆的怎麼樣。周家肯定是在一些私活中得罪過什麼人,或者替人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最後招來大禍,家裡起了一場大火,老少一家人被燒死在火里。當時正亂著,很多公家的部門都陷入半癱瘓的狀態,查來查去,就以自然火災定案。
其實,那事情裡面有很多蹊蹺,知情人後來說過,周家那場火燒的太古怪了,火苗用水潑都潑不滅,一家老少都是活生生的人,遇見了大火既然潑不滅,難道不能跑?但是家裡的人就那樣被燒死了,私下想想,應該是有人堵了他們的家門。很多事情其實就是一條隱隱的線,看不出來就算了,一旦看出來,就會有別的想法。我想起第一次遇見金寶的時候,他身邊根本沒有什麼大貓,但是第二次遇見,就多了只體態很大的大貓在幫他引屍。周家趕屍,有很多秘術,那種引屍貓,只有他們養的出來。
金寶身邊的大黑貓,必然是這個周家的女人給的。
“你心裡,是不是起疑了?”那女人道:“其實,你不該起疑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有的話,不說出口,不代表別人看不出。”那女人嘆了口氣,笑了笑,但眼圈有點發紅:“你懷疑誰,都不該懷疑他。”
“為什麼?”
“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女人說著,眼裡就泛起了淚光:“他肯自己死,去讓別人活著……”
我的心一下被觸動了,的確,很多話不用明著說出來。爹當年會糟了排教的算計,就因為他一腔熱血,如果存了一點私心,他就不會死。想到這些,周家的大火,醜臉人那張被燒的幾乎面目全非的臉,立即聯繫到了一起。這周家的女人,十有八九是醜臉人當時從大火里救出來的。
“他有苦衷,你要體諒,他是最不容易的,吃盡了苦……”
“恩。”我心裡現在想的,已經不單單是醜臉人的事了。我覺得,我們河鳧子七門,並非一直處在被圍剿的被動中。石棺鎮河,需要大量陰兵,同樣需要趕屍匠,周家很可能從若干年前就在替七門趕屍,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會被滅門。
我的心被觸動了,可能是被這個女人來自心底的話觸動,但同時又亂的一團糟。夜色一深,雷真人他們都老實了,圍著火堆打盹,我一直睡不著,熬到後半夜,猛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站起身找了一圈,才發現醜臉人還有周家女人外帶兩個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離去了。
他們都走了,無影無蹤,我感覺一陣悵然,睡意全無。等到天亮,苟半仙要繼續找他爺爺老苟的下落,老蔫巴看著迷迷糊糊,其實是個閒不住的老貨,轉眼就沒影了。剩下我們三個,稍一商量,就接著踏上行程,繼續去找無根水。
冬天沒有雨水,那種尋找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意義,臘月過了一半,是天氣最冷的時候。反正沒有什麼指望,行程就慢了下來,連著七八天,才走了百十里地,冬天在野地里熬不住,不怕冷,但吃飯休息都是問題,離河灘一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個圍在小山坳里的村子。那村子小的可憐,只有十幾戶人家,本來是打算去借人家的火,但是站在村子外面的時候,我就頓住腳步,越看越覺得奇怪。
河灘上的村子蓋房一般沒有什麼講究,也沒有規劃。然而眼前這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村子裡,所有的房屋都大門向東,圍了一圈,房子和房子之間搭著複雜的木架,猛然看上去,隱隱像一片八角般的院落。這種構架,無形中讓我聯想到了童齡山的八角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巧合,童齡山的八角樓已經完全荒廢,可能在九黎的人趕去時,已經沒有多少唐家的人,三四百里之外,又出現這個一個八角形的村子,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們隨即就加了小心,慢慢從村子一旁靠近。這個村子的構造有點複雜,房屋之間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木架,從外面望過去,可能什麼都看不到。靜悄悄的村子,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那種氣息讓人感覺不安。我們三個不敢繼續走了,也不敢貿然闖進去,在一片八角屋的入口附近藏起來,仔細的觀察著。
“看上去靜,但是很不安穩啊。”彌勒摸著下巴想了想,臉上堆著笑,轉頭小聲對雷真人道:“老雷,你膽大心細,見多識廣,嘴皮子最利索,過去裝著問路的,去套套村里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