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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蘭子絕對有著敏銳的洞察力和優秀的直覺,也許那個時候,她已經隱隱地感覺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災難。
如果有人把蘭子定位成一個冷若冰霜、毫無趣味、生活機械的女孩兒,那就大錯特錯了。她只是在和邪惡勢力對峙時,才會展現出鐵面無私、沉著冷酷的模樣。不過話說回來,蘭子確實和一般的女孩兒不太一樣。除了她,我想不出還有哪個姑娘會對犯罪搜查如此感興趣,而且把解開看似沒有答案的犯罪謎團當成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她對梳妝打扮和流行時尚都不太感興趣,反而熱衷於解謎或者研究歷史謎團。當然,她畢竟是名年輕的大學生,與其他學生一樣,也喜歡鑑賞繪畫,聽聽搖滾樂、古典音樂,如果有時間——如果真的有的話——她還會和男朋友一起去逛逛美術館,聽個音樂會什麼的。
所以說,雖然蘭子看起來就像那位在第歐根尼俱樂部①玩牌的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一樣冷漠,但那只是她從事犯罪搜查時的職業需要而已。其實,她只是不喜歡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給人罷了。真正的蘭子,是個非常感性、有著菩薩心腸的溫柔女生。
“我和你的想法一樣。與其把你從河口湖釣來的魚送給朱鷺澤教授,還不如把香菸送給他。這個他應該更喜歡。”蘭子突然若無其事地說。當時,她正把已經裁剪成小方塊的新聞報導粘貼到平攤在桌子上的剪貼簿中。
“應該是吧。”我把目光從正在閱覽的文庫本上移開,抬起頭,同意地點了點頭。當時我正在看《阿拉伯的勞倫斯》,因為前不久剛剛看過由此改編的電影,所以才想起來看這本書。
今天,蘭子穿了一件黑色襯衫,外面罩了一件帶刺繡圖案的牛仔馬甲,下身是一條及膝牛仔裙。她的配飾也很好看,小珠串成的長珠鏈圍了好幾圈,環繞在脖子和手腕上。
“沒什麼可煩惱的。偶爾和不一樣的人出去玩玩兒,讓自己開心起來吧。去河口湖邊走走,在船上釣釣魚,不是也挺愜意的?不是連莎士比亞都說‘大部分的友情是虛假的,大部分的愛情是愚昧的’嗎?”蘭子非常自然地說出這番話,甚至連頭也沒有抬。
聽了這些話,我愣了好幾秒鐘才緩過神來。“你說什麼?”我吃驚地睜大眼睛,“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要去河口湖呢?我記得我沒和你說過啊……”
去河口湖是我剛剛看書的時候才作出的決定,蘭子又不會讀心術,沒有理由猜得到。
“你不是打算星期天和網球社的人一起到河口湖露營嗎?”
“這個……是這樣沒錯……”
我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可蘭子似乎並不罷休,緊接著又說了一串讓我更受刺激的話。
“我還知道,黎人你打算和文學系一年級的那個女生分手了。如果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我是舉雙手贊成的。那個女生的占有欲很強,和興趣廣泛的黎人好像不太合得來。如果你不喜歡被束縛,還是快刀斬亂麻,趁早分開吧。這是明智的選擇。”
我愕然地盯著蘭子的臉。說實話,我決定和學妹分手也不過是幾分鐘前才發生的事。
“蘭子,我知道你的推理能力相當強悍,可是我從來不認為你能在完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洞穿人的內心。坦白地說,剛才你的推測正是我心裡所想。但是,不論是女朋友的事情,還是到河口湖露營的事情,還是送什麼禮物給朱鷺澤教授合適,我都對你是隻字未提啊。”
蘭子伸了伸腰,重新調整了一下坐姿,輕輕將搭在右肩上的頭髮撥到後面,說:“線索可是多得很呢。如果你真的打算秘密地進行什麼計劃,就不要擺出一副那麼明顯的態度或是表情才好。”
“明顯的表情?我不是一直在看書嗎?”
蘭子慧黠的眼裡浮現出一抹愉快的光芒。
“這麼說,你需要我把觀察到的東西再複述一遍給你聽?”
“對,而且要說得一清二楚,別讓我‘死不瞑目’。”
“如果我說了,你可不要因為事情原來很簡單而失望啊。”
“沒事沒事。你儘管說。”
蘭子笑著說:“黎人你一個月前開始交往的女孩兒叫片岡友子對吧?”
“對。”
“她住學校宿舍對吧?宿舍的門禁是晚上九點,九點之後,電話也不能打。好幾次過了晚上七點你就時不時地往走廊看,應該是很在意她什麼時候會打電話過來吧。”
“但是,你怎麼知道對方叫片岡呢?”
“每天晚上一到八點——一直到昨天——她不是都會打電話過來嗎?可是今天到了八點,你雖然一樣放下手裡的書,注視著門口,但是卻沒有電話打過來。不過你的表情卻很複雜,有些許失望,又像是終於放下心來。可能你自己沒有注意到吧。”
“坦白講,我確實是今天白天才在學校和她提出的分手,讓她之後都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
“她應該哭得很厲害吧。感覺她的性格會這樣。”
“那到河口湖露營的事呢?”我盡力不去糾纏和女友分手的事,轉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