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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方面,“魔王迷宮”的犯罪風格卻十分明確。他冷酷嚇人,自信滿滿,膽大妄為,有著讓人不可理喻的強烈顯示欲。比如,有好幾次他都會在實施犯罪行徑之前,特地送來寫有自己名字的“預告信”。有時寄給警察,有時則寄給報社,而且還會根據情況把信直接寄給被害者,警告他加強身邊的警戒。更有甚者,他還堂而皇之地將威脅信寄到蘭子手中。
蘭子和這個惡魔般怪人的正式交鋒——從我的備忘錄來看——應該是昭和四十四年十一月七日的事情。
那時,蘭子已經連續揭開了“惡靈館殺人事件”、“吸血之家殺人事件”等一系列案件的真相,一舉成為當時極有名氣的偵探。那年夏天,她又揭露了在長野發生的“聖奧斯拉修道院殺人事件”令人驚愕的真相,正沉浸在世間的一片喝彩聲中,尚未從興奮中清醒過來。
從那天起,一直到蘭子埋頭於“人狼城殺人事件”遠赴歐洲之日止,她便竭盡一己之力,憑藉自己的頭腦和睿智,與這個強勁的對手展開殊死搏鬥。
也許有些囉唆,但我還是要重申一次,“魔王迷宮”染指的罪行,不管是哪一件都非常神秘,不管是哪一件都殘酷暴虐,血腥至極,令人驚悚,而且溢滿了不可能性。乍一看,人們會認為這是惡魔或者魔術師利用超自然的力量完成的。對於他,完全不能用常理去評論。他不斷上演著極惡的奇蹟,企圖將人世淪陷為可怕的地獄。因此,如果不是有著“女歇洛克?福爾摩斯”美譽的蘭子出現,警察對於這些事件多半仍是束手無策。
與“魔王迷宮”有關的所有案件——包括這裡提到的——本來應該由大眾傳媒爭相報導,最大限度地吸引民眾的好奇心,使之成為驅散廣大市民內心不安的驚天新聞。但是,由於種種原因,這些事件至今只有模糊的梗概傳出,真相幾乎完全被掩蓋。——不,真實的情況是,至今根本沒有什麼情況可供披露。作案動機、機會、相關人員、犯罪方法、手段,以及其他相關情況,所有的所有都充滿了謎點和秘密。這,才是真相。
魔王迷宮。
神出鬼沒、不可思議的犯罪者。
酷似幽靈、毫無實體的大怪物。
沒有血淚、甚於惡魔的真惡魔。
無從查找、窮凶極惡的殺人狂。
死亡幻術、遊刃有餘的魔術師。
來自地獄、作亂人間的地獄使者。
——魔王迷宮
——那個時候,所有事件的相關者只要一提到這個名字,就會因一股深不可測的恐懼而顫抖。就連我,只要一想到他的名字,後背也會躥上絲絲寒意。真想用盡所有辦法,把他的名字從我的記憶里徹底刪除。
之前我曾經說,在“人狼城殺人事件”發生前的幾個月時間裡,蘭子只參與過少數幾樁案件,這其實是不得已而編造的謊言。直到蘭子起程遠赴歐洲之際,她依舊在勇敢地挑戰“魔王迷宮”的種種劣跡,與這個怪物般的犯罪分子展開智力上、精神上乃至肉體上的殊死搏鬥。
這次得以發表的事件,是蘭子和魔王迷宮初次交戰的記錄。蘭子的支援者中,有一位《多摩日報》的記者。他曾經用文字片段地報導過“發生在臥鋪特快列車‘晨風號’上的神秘事件”,那個讓人渾身戰慄、充滿謎團的案件——只要我這麼一講,一定有很多人會馬上聯想到那件事,發出“哦,那件事啊”的驚嘆。
那件事發生之前,我就像生活在一個陽光普照的歡快樂園一樣,但是從那天起,我們周圍的世界完全換了一副模樣,光明人間突然淪陷成漆黑地獄的一幕發生了。那個蟄伏在黑暗世界的巨大魔獸,如饑似渴地尋求著獵物,開始旁若無人地踱步在我們的世界了。
時光流逝,物換星移,終於條件逐漸具備,讓我得以發表與事件有關的東西。老實說,我並不想特別積極地敘述這個陰森恐怖的案件。只是真相永遠存在,無法掩蓋,況且我也沒有這個權利。世人有必要知道真相。因為那個時候,每個日本人都有成為“魔王迷宮”犧牲品的可能。
因此,這裡,我必須把這起令人驚悚得掉下巴的殺人事件毫無保留地娓娓道來。
第二節
時值昭和四十四年十一月七日。
夜幕降臨,都市的樓宇之間颳起當秋最蕭索的寒風。已經臨近深夜,可能因為是星期五,銀座中心依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交通信號燈剛好變成綠燈,一個約莫三十歲,瘦骨嶙峋的男子從有樂町走出,腳步踉蹌地穿越和光百貨和三越百貨之間的十字路口。他用雙手緊緊地豎起灰色外套的領口,好像非常冷似的蜷縮起來。
馬路上等待載客的計程車排了一列。人行道上,十字路口,聚集著許多醉酒的男女。有乘著酒勁十分興奮的上班族,也有聲音高揚的服務小姐,還有因為初次沾酒而激動的年輕學生們。在亂鬨鬨的人群中,這個男子腳步踉蹌,幾度與人相撞。
“……好可怕……魔王迷宮……世上居然有如此邪惡的人……難道那傢伙是……啊!原來是這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犯下的罪行……那個是……沒錯……一定是……而且,他又一次現身……太恐怖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會有人繼續成為他的犧牲品……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他的魔掌之下……血流成河……魔王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