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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說:“信紙正面是用墨水寫的,用筆有點顫抖。反面則是用鉛筆完成的,他當時身上沒帶鋼筆,不過我肯定你在他身上發現了一支軟鉛筆。顯然,他離開花園農場時很急,沒來得及寫完這封信。對了,你找到那把出了名的左輪手槍了嗎?”
還是科爾曼出來打圓場了,說道:“沒有,只有一塊金表和十八先令零錢。”
可凱恩仍然吼道:“這不說明他沒有把槍扔掉。或許搜查一下周圍的草叢就能找到。”
福爾摩斯譏諷地說:“督察長,你為什麼不去倫敦的泰晤士河裡打撈呢?”
凱恩吃了一驚。“幹嗎要去那兒找?”
歇洛克。福爾摩斯說道:“如果去那兒找不到,在這堤上的草叢裡同樣也找不到,因為我從來就認為根本就沒有槍。他去桑格農舍時沒帶武器,走時也一樣。”
這位高級警探瞪了福爾摩斯一眼。“那麼斧頭、剃刀,還有另一把手槍又是怎麼回事?”
福爾摩斯說:“這些東西本來就在案發現場。況且,他揮著斧頭和剃刀時,並不真的想傷人。至於你所說的另一把手槍,它是從牆上掉下來的,與本案一點關係也沒有。”
屍體被警方的救護車拉走了,送往停屍房。我正琢磨福爾摩斯會不會跟去再作進一步的調查,他已悄悄對我說:“華生,我們該回花園農場了。庫珀已經找到,那的氣氛應該不會緊張了。很明顯,他是自殺,我們從這個可憐人的屍體上找不出什麼線索了。”
我們慢慢地走回花園農場。原本是打算找家當地客棧的,可哈里。奧斯丁已經向我們發出了邀請,於是我們決定接受這一盛情款待,在農舍住下。
回到農舍,奧斯丁太太為我們準備了豐盛的飯菜,這是我們倆第一次見到她——桑格的孫女。她由於悲傷而顯得很憔悴,所以我們的言行都很小心,避免勾起她的傷心事。愛倫。奧斯丁大約三十五六歲,個子矮小,皮膚微黑,高高的顴骨和她祖父很像。她一身黑色裝束,由於發生了慘案,家裡這兩天弄得亂七八糟,沒有正餐,誰想吃什麼或什麼時候吃,都是臨時做。我們吃完飯,奧斯丁夫婦也來到了起居室;客廳現在自然沒人去用了。
她說道:“沒有了祖父,這裡都顯得陌生了;你們知道,他是個性格很堅強的人。”我們表示贊同,並談及十年前與他交往的經歷。她又說:“他過於輕信別人,
因此許多人都會利用他的信任。赫伯特。庫珀就是最後一個悲劇性的例子。你們知道,祖父非常喜愛那個小伙子,不管到哪兒都帶著他。由於哈里和我要管這一大家子的事,沒時間陪他,所以他就讓庫珀一直陪在他身邊,對那小伙子十分信任。他幹的只是為祖父準備準備衣物、讀讀報紙之類的活兒。”她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不該說這話,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繼續說道:“祖父已經八十四歲了,眼睛不太好使,所以看報有困難。”
福爾摩斯輕聲問:“他還有過別的侍從,是嗎?”
她點點頭。“是的,可他們到頭來不是偷東西,就是想占便宜。傑克遜似乎還不錯,但誰知道一兩年後會怎樣?沒人能保證!”哈里。奧斯丁仿佛對妻子的發泄有點不高興,但很少開口。福爾摩斯和我交換了一下目光,多年的默契使我們不約
而同地認為,再問下去就不妥了。
花園農場有二十間臥房,奧斯丁夫婦很快就替我們安排了兩間還算舒適的房間。當我們經過一扇裝飾華美的木門時,得知已故桑格勳爵就安臥在房內;當地一位專門給死者化妝的婦女已經為他做好了一切人殮準備。我們帶著凝重的神情,躡手躡腳從房門前走過,哈里。奧斯丁輕聲說:“愛倫已經給他臉上補過胭脂,還在頭髮和鬍子上抹了點石膏;我肯定他希望這樣。待會兒有人來驗屍,不過,舉行葬禮已經被批准了。”
四、“瓦多”之謎
我很想能告訴讀者,十一月舉行喬治。桑格勳爵葬禮的那天陽光明媚,秋高氣爽。可是,唉,我卻不能這樣說。那天大雨傾盆,狂風呼嘯,因此福爾摩斯的脾氣也很糟;他正患秋季的一種常見病——重感冒,並很有可能發展成支氣管炎。他已經病了一兩天了,咳嗽聲令人揪心。作為醫生,我不得不勸他暫時停抽烈性煙,但他自然不肯聽我的。他甚至不讓我照料他,還總是說:“別婆婆媽媽的,華生。你簡直像個老太婆!”
可眼看他就要決定和送葬隊伍一起去喬治勳爵的墓地馬加特,我不得不態度強硬一些。“福爾摩斯,如果你執意要在這樣的天氣外出,得了肺炎,我可不管。我覺得我一個人代表就可以了,你還是在這兒靜靜地待一天,恢復恢復。我肯定奧斯丁夫婦也會感激你留下的,因為大多數僕人都將去馬加特,沒人看家了。”
令我大感驚訝的是,福爾摩斯居然立即就採納了我的建議,願意幾乎是獨自一人留在花園農場。不過,他還是執意披上披肩站到過道上,在桑格華貴的石棺抬上靈車時低頭默哀。眾多的當地人都趕來觀看送葬隊伍從農捨出發,去馬加特的幹線車站。花環和鮮花不僅蓋滿了石棺,還放到了第二輛馬車上。這些都是福塞特、平德、葉爾丁、吉耐特、貝克以及其它十幾個馬戲家族和分支送的。那些大花圈均來自馬戲藝人協會和一些別的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