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她不知道你在墨西哥市的落腳處。”便衣男子口氣溫和地告訴他,又參看了他的筆記,“你星期天寄了封信給你太太,要求離婚。她怎麼回答?”
“她說要跟我談談。”
“但你不想再跟她談了,是嗎?”一個清晰的男高音問話聲傳來。
蓋伊看看那位年輕的警官,悶不吭聲。
“她的孩子是你的嗎?”
他正要回答,卻有人插嘴。
“你上個星期為什麼回來得州見你太太?”
“你不是急著想離婚嗎?漢茲先生?”
“你和安·福克納談戀愛了嗎?”
一陣笑聲。
“你知道你太太有個情人,漢茲先生。你嫉妒嗎?”
“你正利用那孩子來達成你離婚的目的,不是嗎?”
“就是這樣!”有人說。
一張照片被推送到他面前,而在照片顯現出一張黑髮長臉、英俊傻氣的棕眼和有凹痕的男子氣下巴之前,這影像就勾起他的怒氣——它可能是一張電影明星的面孔,而且不必別人告訴他,他也知道這人是蜜芮恩的情人,因為這是三年前她所喜歡的那種面孔。
“沒看過他。”蓋伊說。
“你不曾跟他談過話嗎?”
“沒有!”
蓋伊的嘴角牽起一絲苦笑,然後他覺得他也該像個小孩般大哭一場。結束後他在法院前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在回家的路上,他看了《梅特嘉夫星報》頭版上占了兩欄的新聞:
警方仍在搜索謀殺女子的兇手
六月十二日——警方仍在搜索殺害本市市民蜜芮恩·喬艾斯·漢茲太太的兇手,被害人是在星期日晚上在梅特嘉夫島上,被一位不知名的殺手掐死。
兩位指紋專家今天已抵達,他們將努力把從梅特嘉夫湖出租小船碼頭的數艘小船和船槳上採得的指紋分門歸類,加以確認。但警方和探員認為採得的指紋恐怕過於模糊。有關當局昨天下午表達了此罪行可能是瘋子所為的想法。除了可疑的指紋和在命案現場附近的幾枚足印之外,警方尚未發現任何重大的線索。
在審訊中,據信最重要的證詞將由現年三十歲的休士頓碼頭裝卸工人歐文·馬克曼提出,他是死者的密友。
漢茲太太的葬禮今天在瑞明頓公墓舉行。送葬行列在今天下午兩點從學院大道上的豪威葬儀社出發。
蓋伊用一根快抽完的香菸點燃另一根。他的兩手仍在打顫,但卻隱隱覺得好些了。他不曾想過是瘋子乾的,說是瘋子就把此事簡化成一種可怕的意外了。
他母親一手拿著手帕壓住太陽穴,坐在客廳的搖椅中等他,但他進門時,她並未起身。蓋伊擁抱了她一下,親吻她的臉頰,見到她沒哭便放了心。
“我昨天都跟喬艾斯太太在一起,”她說,“但我就是沒辦法去參加葬禮。”
“你沒必要去參加,媽。”
他瞥了一眼手錶,知道已是兩點多了。剎那間,他覺得蜜芮恩可能被活埋,她可能會清醒過來,大聲尖叫抗議。他一轉身,用一手抹去前額的冷汗。
“喬艾斯太太問我,”他母親輕聲細語地說,“你是否可能知道些什麼事。”
蓋伊再次面對她。喬艾斯太太十分怨恨他,他知道。現在他為了她可能對他母親說了什麼話而痛恨她。
“不要再跟她們見面了,媽。沒有必要,不是嗎?”
“是呀。”
“還有,這段時間你辛苦了,謝謝。”
在樓上他的大書桌上,他發現了三封信和一個有聖塔菲商店標箋的方形小包裹。包裹內是一條蜥蜴皮編織成的細皮帶,皮帶上有個作成像H字形的銀制皮帶扣。包裹內還附有一張短箋:
去郵局途中遺失了你那本柏拉圖的書,希望這東西能稍做補償。
查理
蓋伊拿起用鉛筆寫就的聖塔菲飯店專用信封,裡頭只有一張小卡片,卡片背後寫有:
梅特嘉夫是個好鎮
他把卡片翻轉過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上頭的字:
二十四小時營業
唐諾文計程車行
風雨無阻
請電二——三三三三
安全 快速 服務周到
卡片背後文字的下頭有字被擦去的痕跡。蓋伊把卡片拿到燈光下,辨認出兩個字:神靈。這是梅特嘉夫一家計程車行的名片,但卻有人從聖塔菲把它寄出來。卡片沒有什麼意思,不能證明什麼,他心想。他把卡片、信封和包裹的包裝紙都揉丟進字紙簍中。他憎惡布魯諾,他心底明白。他打開字紙簍中的盒子,也把皮帶丟了進去。那是一條帥氣的皮帶,但他碰巧討厭蜥蜴和蛇皮。
這天晚上,安從墨西哥市打電話來,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便把他所知的事都告訴了她。
“警方沒有懷疑是誰幹的嗎?”她問。
“似乎是沒有。”
“你的聲音聽起來狀況不太好喔,蓋伊。你有沒有好好休息?”
“還沒呢。” 棒槌學堂·出品
現在他不能告訴她布魯諾的事。他母親說過,有個男人打了兩次電話來要跟他說話,蓋伊百分之百確定那是布魯諾。但在他尚未證實之前,他知道還不能告訴安關於布魯諾的事。他無法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