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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伊和我以後要像個魚膠球般環繞世界,把世界用絲帶綁起來!”
他大聲宣示,但沒有人注意他說的話。
海倫正在跟安說話,兩手做成球形的手勢,而蓋伊則正在向巴伯解釋汽車的事。布魯諾注意到,蓋伊彎下身來時,他額頭上的皺紋看起來更深,眼神也跟以前一樣哀傷。
“你什麼都不知道!”布魯諾搖著蓋伊的手臂,“你今天一定要這麼嚴肅嗎?”
海倫開始說著一些蓋伊總是很嚴肅的話,布魯諾大聲喝止她,因為她根本對蓋伊表現嚴肅的情形或原因一概不知。布魯諾又拿出扁瓶來。
但安依然不想喝,蓋伊也不想喝。
“我是特別給你帶來的,蓋伊。我以為你會喜歡。”布魯諾感到傷心地說。
“喝一點嘛,蓋伊。”安說。
蓋伊接過扁瓶,喝了一點酒。
“敬蓋伊!天才,朋友及夥伴!”布魯諾說完,就跟著也喝了酒,“蓋伊真是個天才。你們大家都明白這一點嗎?”
他環顧每一個人,突然想罵他們全是一群笨蛋。
“當然囉。”巴伯欣然同意地說。
“因你是蓋伊的老友,”布魯諾揚起扁瓶,“我也向你致敬!”
“謝謝。認識很久的朋友,最久的一個。”
“多久?”布魯諾語帶挑釁。
巴伯瞥一眼蓋伊,笑著說:“十年左右。”
布魯諾眉頭一皺,說:“我已經認識蓋伊一輩子了,”他柔聲說著,帶著脅迫意味,“問他好了。”
蓋伊感到安的手在他緊握下扭動,他看到布魯諾在嗤嗤竊笑,卻不知道該作何解釋。汗水使他的額頭髮冷,他身上的每一絲鎮靜都流失了,正如往常的情形一樣。他為什麼總是認為他忍受得了布魯諾,因而再多給他一次機會呢?
“你就跟他說我是你最親密的朋友呀,蓋伊。”
“沒錯呀。”蓋伊說。
他意識到安淡淡的緊張微笑,也意識到她的沉默。她現在不是知道一切了嗎?她不是只在等下一刻他跟布魯諾會脫口說出一切嗎?突然這就像星期五那天下午在咖啡廳,他覺得他已經告訴安他將要去做的一切事情的時刻一樣。他記得他就要告訴她了,但有項事實他並未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那就是布魯諾不斷奉承他,這似乎是嚴厲叱責他為何拖延計劃的最後妙方。
“我當然是瘋了!”布魯諾對正慢慢挪離他身旁座位的海倫大喊一聲,“瘋得可以接收整個世界,鞭策整個世界!任何認為我不會鞭策整個世界的人,我會私下跟他解決!”他大笑著,而依他所眼見,這大笑的動作只是使他身邊面露困惑愚蠢神情的人愣住,騙他們跟他一起大笑罷了,“猴子!”他愉悅地拋給他們這個字眼。
“他是誰呀?”巴伯低聲問蓋伊。
“蓋伊跟我都是超人!”布魯諾說。
“你是個酒鬼超人。”海倫提出批評。
“才不是呢!”布魯諾費勁地單膝而立。
“查爾士,鎮靜下來!”
安對他說,但臉上堆著笑容,布魯諾只是報以露齒一笑。
“我不容許她批評有關我喝酒的事!”
“他在說什麼呀?”海倫質問,“你們兩個在股市賺了一大筆錢是嗎?”
“股市,屁——!”布魯諾住口,想到了他父親,“咿——嗬!我是個得州人!你曾在梅特嘉夫坐過旋轉木馬嗎,蓋伊?”
蓋伊的兩腳在身下突然抽動一下,但他並未起身,也並未看著布魯諾。
“好啦,我會坐下。”布魯諾對他說,“但你令我大失所望,你令我非常失望!”
布魯諾搖搖空了的扁瓶,然後以投高吊球方式把它丟下船去。
“他在哭呢。”海倫說。
布魯諾站起身,步出駕駛艙,走上甲板,他要漫步離他們所有的人遠遠的,甚至離蓋伊遠遠的。
“他要去哪裡?”安問。
“隨他去。”蓋伊低聲說完,想要點燃一根煙。
後來有一陣落水聲,蓋伊便知道是布魯諾掉下船去了。蓋伊在大家開口之前便已衝出了駕駛艙。
蓋伊跑到船尾,一邊想脫掉外套。他感到後面有人捉住他的手臂,他一轉身就一拳打在巴伯的臉上,隨後一個縱身跳離了甲板。後來人聲和搖晃感停息,在他的軀體開始升出水面之前,是一段令人痛苦的寂靜時刻。他動作遲緩地脫去外衣,仿佛海水非常酷冷,事實上只是痛苦已經冰凍了他。他高高躍起水面,看到布魯諾的頭在不可思議的遠處,像個生滿青苔,半沒入水中的岩石。
“你救不到他的!”
巴伯大聲叫嚷的聲音傳來,又被一陣擊向他耳畔的水聲截斷。
“蓋伊!”
布魯諾的叫喊在海上響起,是瀕死的悲鳴。
蓋伊詛咒一聲。他救得到他的。游扒了十下,他再次躍出水面。
“布魯諾!”
但現在他看不到他了。
“在那裡,蓋伊!”安在印度號船尾伸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