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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
她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兩手放在他雙肩上。
“有時候,蓋伊,我覺得你又恢復快樂的心情了——在最莫名其妙的時候。”
第五章
發生什麼事了?立刻寫信告訴我。或者,打對方付費的電話比較好。我們在此地的麗池飯店要再多待兩個禮拜。在旅途中好想念你,我們兩個不能一起啟程似乎很可惜,但我了解。祝你時時刻刻都安好,親愛的。這必定很快便結束,我們會克服的。不論發生什麼事,告訴我,我們來面對它。我常覺得你不會這麼做。我指的是面對事情。
我們相距這麼近,你不能來個一天左右真是大荒謬了。希望你會想來,希望時間還夠。很想要有你在這裡,你也知道我家人也這麼想。親愛的,我真的很喜歡你的設計,我也深深以你為傲,故而甚至能忍受讓你在未來幾個月遠在他地,因為你要去建造那些建築物。爸爸最感動。我們一直在談你的事呢。
獻上我的愛和我的一切。要快樂喲,親愛的。
安
蓋伊拍了封電報給帕米拉俱樂部的經理克雷倫斯·布瑞哈特:
鑑於情況生變,我不可能接下此委託案。我深感遺憾,並謝謝你的支持和不斷的鼓勵。信隨後到。
他突然想到他們會選用來取代他作品的草圖——威廉·哈克尼斯聯合公司的仿弗蘭克·律德·賴特之作(FrankLloydWright,1867-1959,美國著名於世的建築師。草原學派的創始人,作品有東京帝國飯店、紐約古根漢博物館等);但更糟的是,他在電話中敘說電報內容時,他想董事會大概會求哈克尼斯抄襲他的一些構想,而哈克尼斯當然會照辦。
他拍了電報給安,說他將在星期一搭機南下,而且他有幾天的空檔。因為有安在,所以他並未費心猜想需要數個月或幾年,才會再有另一個和帕米拉案一樣大的工作機會。
第六章
這天晚上,查爾士·安東尼·布魯諾仰躺在艾爾帕索市的一個房間裡,試著在他相當纖細而中凹的鼻子上平衡一枝平放於其上的金質鋼筆。他的情緒很不安穩,睡不著覺,也沒有足夠的精力下樓到附近的酒吧去晃晃。他整個下午一直晃來晃去,晚上來到了艾爾帕索,便不太想四處閒逛。他也不太想去大峽谷。他想做的是他最後一晚在火車上想到的事。可惜蓋伊那天早上沒來叫醒他。他喜歡蓋伊,並非因為蓋伊是那種共同計劃謀殺案的夥伴,而是喜歡他這個人。蓋伊是值得相識的人。而且,蓋伊忘了他的書,他可以拿去還給他。
天花板上的吊扇發出嗡嗡嗡的聲音,因為四片扇葉中掉了一片。如果那片扇葉還在,他頂多只會更涼快一點點,他心想。浴室里有個水龍頭在漏水,床上方檯燈的鐵夾壞了,所以檯燈懸垂著,而且壁櫥門上到處都有指印。他們竟然還告訴他說,這是城裡最好的旅館!為什麼他住過的每一間旅館房間或多或少總有些不對勁?總有一天他要找出一間完美的旅館房間,然後買下它,即使它是在南非也無所謂。
他在床沿坐起身來,伸手抓來電話。
“給我接長途電話。”他茫然地看著鞋子在白色床單上造成的紅土印,“大內克區一百六十六J號……大內克區,沒錯。”他等了一會兒,“長島……在紐約,笨蛋,聽過這地名嗎?”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和他母親接上線了。
“唉,我在這裡。你還是禮拜天出發嗎?你最好……唔,我騎騾子跑了一趟,也快把我累壞了……唉,去看過大峽谷了……好,不過顏色是有點玉米黃喔……不論如何,你那邊的情形如何?”
他開始大笑。踢掉鞋子,拿著電話滾躺在床上時,仍笑個不停。她正告訴他說,她一回到家就發現隊長正在款待她的兩位友人——她在前一晚遇見的兩位男士——他們兩人順道來訪,以為隊長是她父親,而且一直錯到底地交談下去呢。
第七章
蓋伊躺在床上,一手撐著頭,兩眼凝視著一封用鉛筆寫來給他的信。
“我想我只有再叫醒你一次的機會,下次要等很久以後了。”他母親說。
蓋伊拾起發自棕櫚灘的信。
“也許不會那麼久,媽。”
“明天你的班機幾點起飛?”
“一點二十分。”
他彎下身子,多此一舉地把床單邊塞折起。
“我想你不會有時間去見見艾索吧?”
“噢,我當然會去見她,媽。”
艾索·彼得森是他母親的一位多年老友,她是蓋伊的鋼琴啟蒙老師。
發自棕櫚灘的信是布瑞哈特先生寫來的。他爭取到那份委託案了,布瑞哈特先生也說服了董事會接受百葉窗的設計。
“今天早上我煮了些好喝的濃咖啡,”他母親站在門檻上說,“想在床上用早餐吧?”
蓋伊對著她微笑。
“想啊!” 棒槌學堂·出品
他又細讀了一遍布瑞哈特先生的來信,隨後把它放回信封里,再慢條斯理地把信撕得粉碎。接著他拆開另一封信。信紙一張,有著潦草的鉛筆筆跡。信尾過於花俏的簽名讓他又笑了起來:查爾士·A·布魯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