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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靜陪在這裡並沒有什麼用處,以王超現在身上的傷口,就是趙文靜想要給自己的丈夫擦擦身子都被禁止。王超的身上總是髒兮兮的,那是血水滲出了紗布,又凝固了的結果。
“他這一輩子就愛逞強。”趙文靜紅著眼睛,扭頭對幾個人說道:“從小他就逞強,別的小孩子都爬不上的樹,他偏偏要爬上去,就算是摔了也要繼續。初中的時候追小偷,被人家幾個人打了還撒手不放。學習成績不好,高中的時候卻偏偏要考警校。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攔住,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做到。”
趙文靜一邊拉著王超的手,一邊絮絮叨叨的講述王超的事情。
她其實不是說給別人聽的,她是說給昏迷著的王超聽的,也是說給自己的聽的。
“那我們先行離開了。”邵老看了看趙文靜,思索了片刻還是說道:“好好照顧他,費用方面的事情你放心,這是我們能夠做的最微弱的事情了。”
說著,幾個人離開了病房。
透過病房的窗戶玻璃看去,趙文靜依舊在嘟嘟囔囔的說些什麼,說給王超,也說給自己聽。
江河打了一輛計程車,在回家的路上,不論計程車司機怎麼搭話,他都閉口不言。而這和平常的江河判若兩人,平常的江河一定會很樂意和計程車司機辯駁一番,江河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他有一種說不明白的感覺。
當江河從計程車上下來,準備從外面的樓梯走上二樓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水新蘭和他的男朋友從屋子中~出來。
“大叔?”水新蘭看到了江河心中還是很激動的。
“嗯?”江河回過了頭:“怎麼了?”
“沒怎麼就不能喊喊你了麼?”水新蘭說道。
“可以。”江河回答。
水新蘭冷哼了一聲:“你還是那麼不解風情。”
江河看了看水新蘭和其身邊的男朋友,一邊頭也不回的往二樓走去,一邊說道:“祝你們吃西餐愉快。”
“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去吃西餐?”水新蘭喊道。
江河已經走進了屋子裡。
水新蘭看著空空蕩蕩的樓梯發愣,忍不住說了一句:“神經病。”
而水新蘭的男友看著水新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回到家裡的江河什麼都沒做,他沒有研究天上的雲朵,也沒有研究地上的螞蟻,他躺在床~上便開始睡覺,什麼都不去想。他的床鋪上堆滿了髒衣服,他甚至連鞋也沒有脫,就那樣扯過了被子就開始睡覺,看樣子是想要睡個天昏地暗。
這一覺江河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他夢到了六歲的時候,身後高樓爆炸時候的場景,他甚至沒能看自己父母最後一面,他想起了幾年前自己姑奶奶死的時候拉著自己的手,擔心她死後自己活不下去的場景。他也夢到了,在病床~上的王超一直都沒有醒過來的場景。
在夢裡,時間仿佛無限的延長了,作為超憶症患者,江河遺忘不了任何的事情,夢裡的每一個細節,那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場景。江河做夢從不會夢到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他在夢中失去了想像力,他痛苦欲絕,他不像醒著的時候還可以逃避。
頭疼欲裂的江河從夢中驚醒,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吼聲。為了緩解這種痛苦,他拽著自己的頭髮,他用指甲劃著名自己的大~腿,只把一縷一縷的頭髮連根拔下,只把大~腿摳的血肉模糊,才能緩解一點腦袋裡面的劇痛。
“江河,大叔!”
一雙手抓~住了江河的胳膊,江河就勢抱住了這個人。江河閉著眼睛,他只覺得抱著的這個人身子很軟,她的身上很香。痛苦一陣一陣的襲來,那是比被狗撕裂了胳膊上的肉更厲害的疼痛,那是比沒有上麻藥便對胳膊進行腐肉清理更嚴重的疼痛。
那幾乎是一種超越了物理的疼痛,那是一種精神上的痛苦。
“啊!啊!”江河不停的低聲嘶吼著。
“沒事,沒事!”
水新蘭被江河死死的抱住,她呼吸幾乎都困難了,她用手輕輕的拍著江河的背,像是對待一隻小貓一樣輕輕的撫摸著江河的頭,聲音輕柔的在江河耳邊安慰。
好在江河的這種頭痛是一陣一陣的,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可就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江河便已經汗如雨下,欲生欲死了。
江河逐漸的平靜了下來,水新蘭依舊在不斷的低聲耳語,輕輕的撫摸著江河。
“沒事的,不要害怕。”水新蘭說道。
此刻的江河脆弱無比,他像是一隻蜷縮的小狗,很少有人見過江河這個樣子。
邵老和徐一曼曾經深談過,超憶症並不會影響到一個人的感情認知,超憶症只是無法忘記生活中所經歷的所有事情,卻不會讓一個人喪失感情。可江河似乎從來沒有感情,不知道悲傷,不知道快樂,沒有辦法感受到別人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哭還是想笑。
這並不是超憶症給江河帶來的,這是江河自己造成的。他像是一隻刺蝟一樣把刺露在外面,沒有人能夠看到他內心深處,久而久之,江河自己也忘了自己是有柔軟部分的人,也是會喜怒哀樂的正常的人。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江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