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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似乎懂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懂。
“回去給你們放個假。”邵老伸了伸懶腰,仿佛將心中所有的濁氣都呼了出來。
“走吧。”邵老說道。
專案組的其餘成員都已經在樓後等著邵老和江河了,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快步的往前走著。透過玻璃看,外面圍觀的群眾已經逐漸散去了。這些人該吃飯的吃飯,該上廁所的上廁所,一切恢復了正常。
汪立果的綁架案,對於這些人來說,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這句話說的是親戚或許還在面對親人去世的悲傷中,別的看客已經唱起了歌來。當邵老撥通了汪立果父親手機的時候,他對此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是死了一隻狗,不,就好像是死了一隻和自己毫不相關的流浪狗一樣。
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懷念汪立果麼?或許有,或許沒有。
只是還活著的艾華,再也不能親口對汪立果道謝了。
幾人匯合,站在住院樓的樓後。雖然這個案子徹頭徹尾的查下來,其實就是一場鬧劇而已。可是這場鬧劇卻直接帶走了幾個人的生命,或者間接改變了這些人的命運。先是因為各種原因自殺的鄧翔宇,後是被憤怒的群眾活活打死的劉懷柔,離家出走的莊沁筠,被繼母殺死的葛冬雲,還有被誤解了五年的汪立果。
這一切都來源於一次意外的視頻曝光,來源於憤怒網友的口誅筆伐。不知道視頻中另外兩個沒有露臉的人,在知道了這麼一些列後果之後,他們心中會怎麼想。
恐懼,後悔,慶幸?
沒有人知道,邵老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這兩個人怕是一輩子都要改頭換面重新生活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些疲倦,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氣氛悄然在幾個人中蔓延。案子雖然結束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眾人心中全都沒有那一種破案的興奮,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就是那種“這種事情明明可以不用發生”的無奈。輿論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呢?幾人並不明白,但他們明白的是,強大的輿論下,有些人是會被活生生逼死的。尤其是那些人往往還沒有掌握到確切消息,便已經開始了口誅筆伐。
尤其是當警方闢謠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一部分的人不會去看,看了的人又不會去相信。這一個個的網友,在各種媒體為了博眼球而“添油加醋”的描繪中,似乎看到了那虛無縹緲的真~相。那些沒有主見人云亦云的網友,在前者的帶領下共同譜寫了一曲正義的輓歌,之後,這幫人共同達到了高~潮。
人言可畏,不知道還有多少個汪立果這樣的“殺人犯”,在網友們正義的審判下,他早就是個死人了。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沉默之後,還是徐一曼先開口問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的感覺,我總感覺我們跑來跑去,其實根本就什麼也沒做。我們雖然抓到了‘兇手’,但是阻止不了這幾個人走上悲劇的道路。”
“似乎他們的命運在視頻流出的那一刻,就已經標註好了結果。”徐一曼重重的嘆一口氣:“這種感覺很不爽。”
袁軍撓著自己的頭,說道:“這也給那些喜歡欺負別人的同學上了一堂血淋淋的課,不要以為人多就可以欺負人少。”
“走吧。”邵老開口說道。
走了幾步,江河忽然開口說道:“對了,這棟樓七層就是王超所在的病房。他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之後,就搬到了這裡來。”
徐一曼抬頭看了看,說道:“等過幾天再來看他吧,剛才我走過來的時候,看到一群記者正採訪肖旋妙呢。我看那小孩子被嚇的不輕,不過她的理想不就是當個演員嘛?當演員以後少不了要面對攝像機,她也算是提前練習了吧。”
“那六個人里,不是還有一個叫做李良才的嘛。”袁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開口說道:“不過六個人里,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人了,他可能會蠻孤單吧。”
“那可說不準……”
徐一曼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只聽“碰”的一聲,那是什麼東西從高空中墜落了。
一聲驚呼從樓上傳了出來,徐一曼抬頭看了一眼,只見王超正探出了半個身子來,努力的朝下看著。
幾乎是這麼一瞬間,一股液體便濺射在了她的臉上,讓她趕忙閉上了眼睛。她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她用手一摸,那是一種有些粘~稠的帶著溫度的液體。
這種味道很熟悉,這是新鮮血液的味道。
她趕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往前面看去,就見江河此刻已經蹲在了地上,而在他的身邊,那是一個趴著的人,血液是從他的頭部噴出來的,江河正按著他的傷口,阻止血液噴出。看到這一幕,徐一曼的雙腳就不聽使喚,整個人顫抖了起來。
因為她明白這個人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她想喊,可聲音卻怎麼都發不出來。
“袁軍,快去找醫生。”
江河的聲音未落,袁軍已經沖了出去。
由於是在醫院裡,很快,這個人就被趕過來的醫生拉進了手術室。
看著手術室的紅燈亮了起來,幾人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