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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陸雁梅咭咭笑著:“得了吧區哥,肯定是被哪個美女纏住了,不然你肯讓如此‘肥料’流向別人田?”
這小妮子。區元忍不住笑了一下,怪不得都這麼說,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
“冷山”咖啡館位於鬧中取靜的天河南路上,幾十平米的狹窄空間,卻被裝修得頗有文藝復興時期的味道——雖然那些壁畫經不起兩米距離以內的欣賞。
閒適的下午,咖啡館裡卻沒什麼客人。區元一進門,便發覺自己心跳加快了。服務生迎上前來,區元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做聲。
周莫如坐在卡羅·克里維利那幅《天使報喜》畫下,背對咖啡館的門,亂翻著手中一本DM雜誌——從她翻頁的速度可以看出,她根本就沒用心在看。
驀地,她大概感覺到有人站在她背後,轉過臉來,便撞上區元那痴迷的眼光。區元臉一紅,慌忙伸出手去:“不好意思周小姐,讓你久等了。”周莫如的手仍緊緊抓著那本雜誌,嘴唇咬了一下,小聲地說:“沒關係,你,坐吧。”
區元尷尬地將手收回,在她的對面坐下。服務生走了過來,給區元加了一杯檸檬水,“兩位需要點什麼?”區元看了看周莫如,對服務生說:“給我來一杯藍山。周小姐你呢?”
“我隨便。就跟你一樣吧。”周莫如仍舊低著頭。
兩人便沉默。
周莫如依舊穿著區元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副牛仔套裙,袖口上竟然還有幾點油漬,仿佛她從上次一直穿到現在就沒換洗過。她略顯瘦削的臉呈現著一種失血的蒼白,一頭長髮也有點凌亂,眼圈依舊黑著,長期睡眠不足的樣子。
美女經濟時代,一個本應過得很滋潤的美女,何以竟憔悴至此?難道她正遭受著什麼非人的折磨?區元的心,有了一絲莫名的隱痛。
“區記者。”周莫如終於開口了,聲音仍是很低,“我知道,你們肯定對我為什麼要……要整丑感到非常的好奇,這事報出去,肯定很有新聞價值的,是吧?”
“不不,周小姐,涉及隱私的事件,我們肯定要徵得當事人同意的。如果你有什麼不便之處,你沒必要告訴我;或者,我們只是像朋友一樣私下聊聊,不一定要寫成報導的。”
“朋友?”周莫如重複這個詞的時候,語氣突然加重起來,“我們才第一次正式見面,就是朋友了?”
“不不,周小姐你別誤會。既然你約我來了,肯定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不管你說什麼,我都很樂意聽,至於要不要報導,那得由你來決定。這樣好嗎?”
周莫如的眼神突然有點迷茫了,眼看著區元,焦點卻好像落在一個遙遠的地方……突然,她冷笑了一聲說:“區記者,我敢肯定,我把我的故事告訴你,你也不敢把它寫出來的。”
“這……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區元決定反客為主。
“因為,我說的一切,你首先就不會相信;萬一你真寫出來,讀者也不會相信,說你們報紙又為了增加銷售量而胡編亂造。”迷茫的眼神中,又多了一點嘲弄的意味。
“周小姐,這社會,再怎麼反常的事件,人們也都不會感到驚奇了,以前開玩笑說人咬狗才是新聞,現在也不新鮮了,除非人咬鬼,呵呵。”
“你信命嗎?”周莫如盯著區元的眼睛,突然轉換話題。
“基本上,我是不信命的;當然,說人定勝天,我也不信。”
“所以,我說我的事,你是不會信的。”周莫如嘴角又浮起一絲冷笑。
區元也嚴肅起來:“周小姐,既然你信任我,願意花寶貴的時間向我傾訴,我實在想不出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你。你要說命是吧,廣州有一千萬人口,咱們今天能坐在一起喝杯咖啡,這緣分,不知算不算也是一種命?”
周莫如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區元會這麼說,嘴角的冷笑也消失了。
“那好,區記者,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整丑。報不報導,主動權我交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的故事太長,一次半次是不可能講完的。所以,你必須答應我,在我們接觸的過程中,你不能對我有非分之想,更不能追求我。”說到最後,周莫如幾乎是一字一頓。
叮噹一聲,區元手裡的咖啡匙掉在地上,他的臉立馬也漲紅了。
“周小姐,你說了,咱們這才是第一次正式見面,我到目前為止沒什麼冒犯你的地方吧?”
周莫如別過臉,看著牆上的那幅《天使報喜》。“反正,我醜話說在前。採訪結束後,我就會在你面前消失的,我這是為你好,信不信由你。”區元發現,她說這話的時候,好看的睫毛在微微地顫抖著。
“好,既然非作出這樣荒唐的承諾不可,我答應你,你說吧。”區元說這話的時候,口氣是悻悻然的。
周莫如轉過臉,直盯著區元,鼻翼突然快速地翕動著:“那好,如果我告訴你,我害死了三個愛我的男人,你信嗎?”
“你?害死了三個愛你的男人?”區元瞪大了眼睛,語氣中的驚駭掩藏不住。周莫如慘然一笑:“別緊張,你剛才答應了我,所以我不會害死你的。再說,人是被我害死,卻不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