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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呢?”區元問。
“現在秋容發了。高中畢業後,兩人都考不上大學,便一同進了鎮上的一家合資廠打工。周妹去了廣州,秋容也不打工了,從廠里出來,到她姐夫的金店裡站鋪面。兩年前,她有了些積蓄,便自己開了一家小金店,現在生意越來越好,她的錢也多了起來。她一直想把周妹從廣州叫回來,跟她合夥,今天還在說這事呢,她說周妹不用出錢,出人就行了,兩人一起干,肯定能把金店做大。”
“那莫如答應了嗎?”區元著急地問。
惠天婆搖搖頭。“依我看,周妹對怎麼做生意沒什麼興趣,秋容又是一廂情願了……”
6.4
夜風輕拂。一輪滿月越過佛堂的東牆,將清輝灑遍佛堂的每個角落。月色如水,覆地難收。區元心有所動:原來,“水月精舍”又有這一番意境。只是,從認識周莫如以來,月光在區元眼裡,已漸漸地成了越美麗越邪惡的自然凶兆。這充滿詩意的滿月,區元越看,越感覺出滿天“屍意”來。
今夜會是一個例外嗎?
夜越深,月越亮,佛堂靜得幾乎可以聽到月光流淌的聲音。區元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索性披衣起床,又走出客舍。
在院子裡呆看了一會月光,突然,一陣奇怪的窸窣聲,又從“往生蓮位”那邊傳來!
幻聽,肯定是幻聽。區元的第一反應,就是回到客舍里,關上門睡覺。
可是,聲音再次響起。
無論心裡再怎麼否認,那聲音聽起來都像極了有節奏的腳步聲,而且是那種躡足潛蹤,卻又不小心弄出來的。再聽方向,果然,又是朝著“往生蓮位”去的!
區元小跑著回到客舍前,剛要推門,轉念一想,今天給莫如的信寫得那麼豪邁,與命運鬥爭啊什麼的,現在怎麼怕了?那裡面不就是一些木牌子嗎?誰怕誰啊!
主意打定,他深吸一口氣,大步向“往生蓮位”那邊走過去。
門開著一條縫。
從窗格子裡射進來的一束月光,照在一塊石頭上。
沒錯,一塊普通的石頭,呈不規則形,也不大,看起來,最多超不過一百斤。區元白天進來的時候,記得地上很乾淨,並沒有這塊石頭。
可現在它出現在這裡,並且,在微微地動。石頭一動,上面的月光也隨石蕩漾,看上去,更像是那束銀色的月光在撬動著石頭,而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已消失了,代之的是石頭的晃動聲!
半夜裡,靈堂里的一塊石頭為什麼會動?是地動、石動、心動?還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下面拱動?
區元再次深吸一口長氣,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面牆上那千百面靈牌,像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走到石頭跟前的時候,石頭不動了。區元壯著膽子,俯下身去,用手摸了摸那塊石頭。觸手處,竟有微溫的感覺,仿佛那石頭,是剛剛有人坐過的!
這時,又一陣輕微的噝噝聲響了起來。區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一股無形的危險,正不知從哪個方向襲來!他正想轉身離開,突覺得右腳踝一緊,仿佛被一根冰涼的粗繩子勒住,且越勒越緊!區元低頭一看,晚了——
一條蛇。
月光下,盤在區元踝關節處的那條蛇棕褐相間,三角形的大頭高昂著,鼻子上翹,蛇信噝噝地吐著,盯著區元。一時間,渾身的血都凝固了,區元驚呆了不足一秒的時間,第一個反應,便是猛地抬起右腿,奮力一踢,想把蛇甩掉再逃跑——
可人快蛇更快,區元右腿未及踢出,便覺得右拇趾根處一陣刺痛,晚了——
區元慘叫一聲,砰然倒地。
那一聲慘叫刺破了佛堂月夜的寧靜,穿過荔枝林,在南塔山上迴蕩。
七、蛇蹤初現
7.1
其實,柯明早就“認識”周莫如了,關於這一點,他向區元隱瞞了很多。
作為一個私人偵探,柯明和他的“柯爾調查事務所”一直游在走法律的剃刀邊緣。法律雖然沒有禁止民事調查,但有關工商管理的法規里卻沒有這個行業;再者,憲法在規定“公民的基本權利和義務”時,並沒有賦予公民“調查權”,除非那些專門部門,如公檢法、律師等。所以,很多時候,柯明為他的委託人進行的一系列調查行為,用嚴格的法律標尺來量,都是不容置疑的“違法行為”。在這樣的背景下,柯明們有時就不得不採取非常手段,甚至黑白兩道都得吃得開,稍有不慎,便可能遭致滅頂之災。
饒是如此,柯明仍是對這一行充滿熱愛。本來,他可以像他的警校同學一樣,畢業後順理成章地當一名警察,現在混一個科長什麼的噹噹,也不是什麼難事——要說靠山,他也不比人差,只要他願意“靠”,現在完全不用過這種“鬼鬼祟祟”的日子。
但偏偏柯明從小就是一個福爾摩斯迷。小學還沒畢業,他就把他父親書架上的一套《福爾摩斯探案全集》看完了,有些特別精彩的故事,如《巴斯克維爾的獵犬》、《血字的研究》等,他還看了不只一遍。不僅看,他還把福爾摩斯的那一套推理方法應用到實踐中,雖然成功率很少很少,但他仍樂此不疲,對他來說,最有快感的,還是推理的過程,至於結果,即使是錯的,也可反證推理過程的失誤,為下一次積累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