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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呢?”柯明感興趣地問。
“有一段時間,我差點就相信‘破月’了。柯兄,你不是當事人,你可能還不能完全理解我的感受……唉,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其實我想,不管是誰想置我死地,既然想用蛇來咬我,應該不會同時還給我下毒的。所以,那‘大花草’的毒,應該是在放蛇咬我之後,我沒死,那人才再次下毒的。”
柯明點點頭:“跟我想的一樣。區兄,如果你不當記者,完全可以跟我干私人偵探嘛。”
區元搖搖頭,仿佛又想起什麼來:“柯兄,那麼我們當時會不會冤枉了連秋容了?”
“不會。按目前種種情況來看,在這個‘破月’奇案中,她最少是一個同謀者。她是恨不得你從人間消失的,所以,就像她遺書里所說的一樣,她不是因為什麼畏罪自殺的,而是因為絕望。周莫如對你的真情,讓她絕望,覺得生不如死。可以說奇書,她是被自己的畸戀害死了。”
區元長長嘆了口氣,不知在為誰惋惜。
“區兄,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哪嗎?”
“不知道。”
“去醫院。”
“醫院?”
“對,就是你被蛇咬後所住的海平縣人民醫院,我要調查一下。”
“柯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知道那毒是怎麼下到我身上的。”
“你知道?”柯明一激動,來了個急剎車。
“對,我知道,我已經想起來了,就是我出院前一天……”
10.8
颱風“圓規”即將登陸的消息,三天前就開始預報了。消息說,“圓規”移動速度快、路徑複雜,有可能對粵東造成較大影響。
午後,氣壓明顯降了下來。“水月精舍”里悶熱無比,菩提樹葉紋絲不動,趴在樹上的知了叫得比平時更加悽厲,在人的耳里聽來,反顯得這佛堂靜得磣人。
這是風暴來臨前特有的異樣安寧。
周莫如已經跪了很久了,眼睛緊閉,雙唇似合未開,有時向佛喃喃自語,有時一語不發。慢慢地,長而卷的睫毛便濕了。
惠天婆站在她旁邊,剛開始還敲著木魚誦經,漸漸地,她覺得不對勁了。
“周妹,你放心,你的誠心會感動天地,佛祖會保佑好人的。善惡到頭總有報,你心放寬些,該面對的總得面對,人生的路還長……”
周莫如不說話,只是,那睫毛越來越濕,終於,一顆晶瑩的淚珠滾了下來。
“阿婆,你能否替我問問佛祖,我是否前生做了什麼冤孽?為什麼這一切要讓我來承受?”
惠天婆望望那越來越低的天空,一言不發,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黃昏來臨時,風大了起來,院子裡的落葉不停地打著旋,漸漸地匯成一股小龍捲風。
周莫如突然站了起來,一個趔趄,急忙扶住香案,才勉強站住。惠天婆連忙走過來,握住她的手,看著她那完全失色的臉,心疼地說:“周妹……”卻不知說什麼好。
“阿婆,”周莫如終於開口了,氣若遊絲,“我想回家去,颱風要來,我爸他身體不好,我得去陪陪他。”
“可是,區先生他們還沒回來。”
“他們要是回來,你就說我回家去了,明天再上山來。”
“那我陪你去吧。”
“謝了阿婆,我想多陪我爸一會。”
“那你去吧,一路上小心點,萬事還是放寬心點,別辜負了區先生對你的……”
“知道了阿婆。”
下山路上,周莫如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風越來越大,一些小的沙石被風颳起,生生砸在她臉上,絲絲地疼。
淚終於流了下來,像斷線的珠子,不停地隨風而去。
“哭夠了,到家就不能再哭了……”內心裡,她這樣對自己說。
周家老厝大門緊閉。周莫如心裡一沉,用力一推,門卻沒閂。她衝進天井,大聲喊著:“爸、爸你在哪裡?”
周之慍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小天窗。周莫如的聲音傳進來,他全身微微顫了一下。
“爸!”周莫如幾乎是跑進來的。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周之慍,她忙撲過去:“爸你沒事吧?”周之慍眼裡閃出一絲安慰的笑容,但很快又消失了:“沒事,只是腎風又浮了,下床不便。周妹,你怎麼下來了?他……他們呢?”
“爸,不管別人了,颱風快來了,我先去買點東西,晚上我來下廚,好好做一頓。”周莫如忍住了眼淚,強裝笑容。
“不用急,周妹,我中午買了不少菜,不用再買了。來,你搬張椅子,在這裡坐下,爸給你講故事。”
“講故事?”
“對,關於咱們家,有很多事你還不知道,我想,是該跟你講清楚的時候了……”
11.2
颱風來臨前夜,風雨飄搖。
周莫如徹夜未眠。
聽父親講那過去的事情,雖然那些“故事”對任何人來說都不亞于晴天霹靂,可她竟然無動於衷。
眼前這個垂垂老矣的人,一點點地離她遠去,一點點地離她更近,一點點地陌生,一點點地熟悉。